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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克微微颔。
其他边将早已是侯爵总督,朝廷不可能给他更高的封赏,
国公之位岂是轻易能授的?
眼下唯有先哭穷要资源,才是上策。
张克慢条斯理地展开宣纸,韩仙立即研墨。
毛笔在砚台边沿刮出有节奏的轻响,像极了谋算人心的声音。
&0t;臣张克昧死上奏&0t;
张克笔走龙蛇,墨迹力透纸背,&0t;燕山卫现存军户不足三千,箭矢人均仅三支,战马羸弱不堪驱驰&0t;
写到一半突然搁笔,&0t;这惨状写得够不够?要不要把我宅子也卖了?&0t;
韩仙立即接话:&0t;何止宅子,连夫人陪嫁的饰都典当了。
衙门里现在用的茶壶,还是跟城西当铺赊来的旧货。
&0t;
张克抬腿就是一脚:&0t;放屁!
老子还在丁忧,哪来的夫人?&0t;
白烬冷不丁插话:&0t;阵亡将士一千七百六十三人,拖欠抚恤银十万四千两。
&0t;
张克笔下越凄切:&0t;恳请拨付十个卫建制,赐世袭官职以安军心&0t;
写到此处笔锋突转,&0t;若蒙恩准,臣愿率哀兵南下,虽万死不辞&0t;
夜色渐深时,张克亲自将传旨太监送至辕门。
&0t;还请公公在朝中多多美言,燕山卫如今实在是捉襟见肘&0t;
没人注意到,太监的马车里悄然多了两箱蜀锦一箱琉璃,
车辕暗格中塞满了&0t;燕山特产&0t;。
这太监深谙为官之道——谁给银子就给谁说话,这才是合格的中间人。
至于真相?那玩意儿值几个钱?
不是奴婢不忠君,实在是燕山伯出手太过阔绰。
在这世道,收钱办事才是太监的立身之本。
传旨太监的马车刚驶出燕山卫地界,张克便转身回到官邸正堂。
他随手解开腰间玉带往案几上一扔,环视众人道:
&0t;朝廷放着二十万禁军不用,偏要调我们边军南下剿匪,诸位说说,这是什么道理?&0t;
孙长清慢条斯理地展开折扇,扇面上墨竹随风轻颤:
&0t;禁军嘛,花架子罢了。
京师大营看着光鲜,实则能战的骑兵不过八千之数,
余下尽是些披着重甲的步卒。
&0t;
他合拢扇骨轻敲掌心,
&0t;让他们守城尚可,若要追击流寇——怕是连马蹄扬起的尘土都追不上。
&0t;
韩仙接过茶盏冷笑:&0t;禁军存在的意义,从来就不是打仗。
镇守京畿、威慑边镇,这才是他们的本分。
&0t;
他吹开浮沫啜了一口,&0t;真要拉出去野战?流寇又不傻,
见着禁军旗号早钻山沟去了,等你人困马乏时再出来咬你块肉。
&0t;
白烬抱臂倚在廊柱旁,玄色劲装衬得眼神愈凌厉:
&0t;朝廷这是要坐收渔利。
边军与流寇拼个两败俱伤最好——打死流贼除外患,打死边军除内乱。
&0t;
张克咧嘴一笑:&0t;可惜啊,他们算错了两件事。
&0t;
吴启翻开一并送来的楚州军报,嗤笑道:
&0t;这些流贼看着人多势众,实则不堪一击。
能闹到这般地步,全赖内地卫所太废物——&0t;
他指尖点着军报上某处,&0t;平素吃空饷、卖屯田,战时一触即溃。
若遇上咱们这样的行家,他们连跑都跑不利索。
&0t;
张克微微颔,目光沉静。
他太清楚这些流贼的底细——
像原时空李自成、张献忠哪个不是被官军追杀了十几年才练就的本事?
眼下这群乌合之众,不过是些饿急了的农民,扛着削尖的竹竿就敢号称义军。
若让他带着一千精锐骑兵冲阵,几万流民转眼就会溃不成军。
孙长清眯起眼睛,折扇轻点案几:&0t;所以啊,朝廷急,我们不用急。
流贼滚雪球,越滚越大,每过一地,裹挟的饥民就多几万。
等楚州、湘州的税银断了供,朝廷就算捏着鼻子也得答应我们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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