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二刻，日头西斜，张克领着燕山军重返校场时，感受到了晋州军的变化。

他眯起眼睛打量对面——晋州军的阵列静得可怕。

那些一个时辰前还垂头丧气的士卒，此刻腰杆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粗粝的手掌紧握刀柄，指节泛白。

最前排几个年轻军汉的腮帮子咬得颤，眼睛里烧着暗火。

&0t;有意思。

&0t;张克对身旁赵小白低语，&0t;廉山老儿这是拿咱们当磨刀石了。

&0t;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里冷笑：磨刀就磨刀，只要你这把老骨头受得住。

校场中央已布置好骑射连环靶场——

三百步的弧形跑道蜿蜒如蛇。

靶三十步外立着人形草靶，胸口直径两尺，左臂套着六寸铁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次靶六十步外悬吊着旋转木盘，红白两面交替闪现，绳索牵动时出咯吱轻响。

终靶百步外的箭垛上，三支铜铃箭微微晃动，箭尾铜片折射出细碎金芒。

场边廉国忠高声宣读规则：

&0t;第一环射穿铁环！

未中者罚五息！

&0t;

&0t;第二环红白木盘各中一箭！

漏射罚十息！

&0t;

&0t;终环三箭射铜铃——三响龙吟，二响虎啸，一响雀鸣！

&0t;

寒风卷过校场，将旌旗扯得猎猎作响。

晋州军潞安卫指挥李承烽勒马立于起箭线，两石开元弓在他手中纹丝不动，弓弦绷得笔直。

&0t;晋州军李承烽，射！

&0t;廉国忠喝令刚落，李承烽靴跟一磕马腹。

黄骠马窜出的瞬间，他左手已捻出三支黑雕翎箭——箭簇染着朱砂，柳叶破甲锥的棱线在雪光中泛着冷芒。

马渐起，李承烽右肩后引，弓弦绷如满月。

两石硬弓在他手中稳如磐石，弓臂出细微的咯吱声。

三十步外，那铁环在颠簸的马背上时隐时现，碗口大的目标此刻却如风中残烛般飘忽不定。

&0t;着！

&0t;

箭离弦的刹那，破甲锥撕开寒风，精准贯穿铁环中央，余势不减，&0t;哆&0t;地钉入草靶眉心。

&0t;好箭！

&0t;晋州军阵中爆出一阵喝彩，几个年轻士卒激动得直拍大腿。

李承烽却不敢松懈。

马已冲至四十步，旋转木盘在风中忽红忽白。

李承烽连珠箭——

第一箭正中红心，木盘受力飞转；

第二箭追射白面，却因马背颠簸，擦边而过！

&0t;糟！

&0t;他心头一紧，反手抽出第三箭。

就在木盘将停未停之际，最后一箭&0t;咔嚓&0t;劈开白面边缘。

&0t;红白各一，次靶过关！

&0t;廉国忠单臂挥旗，却又补了句：&0t;可惜未中鹄心。

&0t;

黄骠马驰至赛道尽头，李承烽的臂甲已被汗水浸透。

百步外，三支铜铃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猛吸一口寒气，三箭连——

第一箭中左铃，&0t;叮&0t;；

第二箭擦右铃而过，轻响一声；

第三箭直取中央，却因臂力不继，&0t;噔&0t;地扎在铃旁木框上。

&0t;两响——虎啸！

&0t;

李承烽勒马回转，额头上布满汗珠。

他望着自己的成绩，长舒一口气——能在重压之下稳住手脚，已是不易。

廉山起身鼓掌，晋州军阵中响起低沉的号子声。

廉国忠走到他身边，看着这个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汉子，难得露出赞许之色：&0t;不错，比平日训练还准三分。

&0t;

&0t;可燕山军按他们前几场的水准&0t;李承烽望向对面阵营，常烈正在闭目养神。

&0t;现在赢不了他们，&0t;廉国忠独臂按在他肩上，&0t;先赢过自己。

&0t;

校场另一端，张克摩挲着下巴，对赵小白低语：&0t;这李承烽倒是个人物，箭术虽非顶尖，但这份定力难得。

&0t;

燕山军阵中，常烈猛然睁眼，眼底精光一闪：&0t;该我了。

&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