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朋友与敌人(1 / 2)

十国风华 洱月 1169 字 6天前

“李相公近来因寿州战事停滞,对官家多有顾虑,又因你此前在苇荡求援时他迟疑未决,总觉得你抢了他的风头……前日我无意间听到他与属官议论,似有在军务上掣肘之意。

你如今深得官家信任,又将领兵去取涡口,前路多防着些,总没错。”

说罢,他又飞快地看了眼四周,拱手道:“此话只当李某多言,杨将军心中有数便是。

夜深了,李某先回帐了,告辞。”

不等杨骏回应,李昉便匆匆离去。

杨骏立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眉头渐渐拧紧。

他知道李谷此前在正阳关的犹疑,却没想到对方竟会因此心存芥蒂。

可是他没想到,误会竟如此之深!

杨骏回到自己的营帐,甲胄还未及卸下,刚在案前站定,帐帘便被轻轻掀开,赵普捧着一卷文书走了进来,见他独自立在帐中,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将军见了官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方才庆功宴上,弟兄们还念叨着要敬您几杯呢。”

杨骏抬手揉了揉眉心,示意赵普在案旁的胡凳上坐下,声音里带着几分未散的凝重:“官家召我去,是交代了新的事情——让咱们挑选一支精锐,明日便出直取涡口,拿下涡口后再顺势收复滁州。”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赵普闻言眼前一亮,将文书放在案上,语气难掩兴奋之情道:“涡口是南唐的粮道要冲,滁州又是金陵的屏障,拿下这两处,不仅能断寿州的后路,更能让南唐朝廷震恐,此战若成,将军的功劳又要再添一笔!”

说着,他见杨骏依旧眉头微蹙,没有半分喜悦,不由收敛了笑意,疑惑地追问道:“可看将军的神色,却像是有心事,愁眉苦脸的,莫非是官家还有其他吩咐,或是军中出了什么变故?”

杨骏沉默片刻,伸手将帐帘拉得更严实些,才缓缓开口,将方才在营帐外遇到李昉、以及李昉提醒他提防李谷的事一五一十道来:“李昉虽只是随口提点,可他是李谷带在身边的人,这话绝不会无的放矢。

眼下咱们要去取涡口,粮草军械都需后方调度,若李谷真因之前的事心存芥蒂,在后方掣肘,咱们在前线怕是会陷入被动。”

杨骏说到此处,忍不住抬手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怅然:“想我当初刚到东京开封府时,资历尚浅,多亏李相公在朝堂上多次在太祖面前对我提携,我心中一直记着这份情分。

没曾想,不过短短数月,竟会落到如今这般需相互提防的局面,实在令人唏嘘。”

赵普放下茶盏,指尖仍轻轻点着桌面,目光沉了沉,缓缓道:“将军,容臣多说一句——今时不同往日,李相公如今有这般举动,倒也合乎朝堂间的情理,并非全然是他不念旧情。”

杨骏眉头皱得更紧,脸上满是困惑:“哦?这话我就不懂了。

往日他待我不薄,如今我虽立了些战功,却也从未想过要与他争什么,为何他会容不下我?”

赵普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似在斟酌措辞,片刻后才道:“将军,这朝堂之上的关系,从来不是只看旧日情分。

您想,陛下登基后锐意革新,尤其看重军中实绩,而将军您从高平之战崭露头角,到如今正阳关大捷斩敌,每一战都打得漂亮,深得陛下信任,甚至能直接领受陛下密令,执掌殿前司精锐——这份恩宠与权势,早已不是往日可比。”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李相公呢?他虽久居相位,可近年来在军务上屡屡迟疑,先是寿州围困停滞,又在正阳关错失援战机,在陛下面前已失了不少颜面。

如今将军您如日中天,战功赫赫,无形中已成了朝堂上新兴的‘武将标杆’,甚至隐隐盖过了他这位老臣的风头。

更重要的是,您的存在,让他觉得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被削弱,甚至可能威胁到他日后的地位——这朝堂之上,犹如奔流入海的江水,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您如今成了他‘顺流’路上的一块‘拦路石’,如鲠在喉,他又怎能真心容得下您?”

杨骏听着赵普的话,沉默地垂眸看向案上的舆图,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涡口”

二字。

往日李谷对他的提携与赏识还在眼前,可赵普的分析又句句戳中要害——朝堂之上,情分终究抵不过权势的权衡与地位的博弈,如今他与李谷,早已不是单纯的“赏识者”

与“被提携者”

,而是站在了可能相互掣肘的朝堂棋局之中。

“这么说,即便我无意与他相争,他也会视我为眼中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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