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成玉和谢章那时,旨意已经下了。
“混账!”
谢章难得发了火气,指着闻太初:“你知不知道,年轻一辈中,就只有你和盛照书。盛照书从最初时,就是在外头做官的。老夫与你先生,特意将你留在新都,是指望着有朝一日你能接我二人的班!你倒好,一声不吭,仗着陛下喜欢你,招呼也不打,不与我二人商量一句,直接去求了个下州州府的刺史当!那样偏远的地方,你想寻个好的别驾和长史你都寻不到!”
成玉素来好脾气,可今日也挂了脸。
“你如何想的?”成玉问,“你想为百姓做事,在新都能做的更多更广,比如这次为妇人生产保障立法。你惠泽的,不是一州府的女子,而是新朝统治范围内的所有女子!”
“谢相、先生,太初知晓,你们觉得我不争气,可我若端坐新都,如何感知百姓所苦、所求?”闻太初由衷的问,“太初年少,不该站在先生们的荫蔽之下!太初想接先生们的班,可那必定是在太初有足够的阅历和功绩,无需先生们传承,只靠我自身所能,便能接下这个班。”
闻太初说完跪下,叩拜谢章和成玉:“老师,请给太初一些时间,太初承老师的希望,必定不会让老师失望!”
“你你你你!”谢章直摇头,末了只能指向成玉,“一头倔驴,教出另外一头倔驴。好好好,你要闯就出去闯吧,若来日回新都,新都无你立足之地,你别哭!”
“不哭!实在没处去了,我去相爷府上做小厮也成!”
谢章看闻太初嬉皮笑脸起来,摇头摇得更厉害了。
直接拂袖而去。
成玉无奈叫闻太初起来:“自打新朝立国,多少年不见相爷吹胡子瞪眼了,你是把他气得不轻。”
“学生日后做好一些,相爷会消气的。”闻太初道。
“谢相是很讨厌官僚做派的人,因着你也算是破了原则了。”成玉叹息一声,“谁知你还不领情。”
闻太初没说话。
“不过……你这样做,他表面上责骂,心中深处肯定是高兴的。”成玉柔声道,“太初,既圣旨一下,此事不能转圜,便一条道走到黑,莫要叫人看了你的笑话。”
今日因为闻太初被放去下州做刺史,多出许多不好的声音来。
这其中,多数是曾经在闻太初这里吃过瘪的人。
“老师放心。”闻太初无比坚定道。
几天后。
闻太初和之前在太学中,一起负责女子恩科推行的游天骄、方牧几人,一道吃了顿送行饭。
对于闻太初的决定,这几人看得却比旁人通透。
“你比咱这几个大老爷们有骨气,放着陛下的恩宠、两位丞相的厚爱,毅然决然就敢去那偏远的地方做刺史。咱们几个,不论是家里,还是自身实力,都不敢有这样的任性。”游天骄说完,闷了杯中米酒。
方牧也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闻太初的:“若被为难,尽管写信回来,师兄们竭尽所能,也会为你办好。”
闻太初笑笑。
当初她女扮男装混入太学上课,好似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如今酒桌之上,从前这些非礼勿视的君子们,也能和女子一道推杯换盏了。
女子能上桌吃饭、吃菜、吃肉、吃酒。
这很好,也理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