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的武夫们捂着喉咙靠在墙壁上,垂头咳出一团团黏稠的黄色的,红色的凝胶物。睡在避风处的都将、男女“哐哐”长咳喷血,塞满污垢的指甲在血肉模糊的光杆小腿上、肋骨上、脖子上、脸上抓着,挠着,抓挠着斑斑点点的褐色脓疱疤瘌。
疼痛让他们在寒冷里无法入睡,只是腿夹磨刀石,继续默默磨刀,修补弓甲。
丁会撕下衣服一角捂住口鼻,目光俯瞰内外遍地尸病的潼关,心里不禁涌起潮水的沮丧懊恼。
这次,是他大意了!
何苦来哉,不明智的入朝。何苦来哉,慌慌送女,何苦来哉,跑来潼关,他的任务明明只是把守黄河啊。
真是自作孽,作孽啊!!
他丁会的前途到底在哪里!?
“咚咚咚………”军鼓炸裂,又一波攻防开始了。
地平线上,纷纷扬扬的大雪里,蚂蚁一样黑影缓缓而来。
几乎同时,关城大躁,密密麻麻的伤病提着鞭子,对着部族军连打带踹:“汴贼薄城!汴贼薄城!都上去,敢有一步回顾——”马鞭指着城根下的焚尸场地:“那柴架子可天天都要烧人!”
迎着冰冷的雪花,打量着那一面面旌旗。
朱大郎、源政、徐怀玉、邵赞……
丁会麻利披上铁甲,横鞘出刀。大梁的缔造者们!俺在这里,等着你们。
最要紧的是,圣人会不会来?
五个寨子,守到只剩五个寨子就跑!丁会暗暗给自己规划着。
说实话,能顶到这个时候,杀伤大量汴军,已经对得起入朝以来圣人给出的收买情分了。自己堂堂豪杰,固不屑三易其主,可也不是来给你李皇帝当替死鬼的。从今往后,你当皇帝我出家,各自安好。
收敛心神,丁会一个翻滚蹲上垛口,猫腰观察敌情的同时,对着那些部下和家臣招手大呼:“战斗,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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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战斗!!”
松涛阵阵,华山道上,赵军汇在一处干爽的破庙周围歇息。
孤军远戍客乡,日头还有不断苦战。晚上聚在一起,多少也是个壮胆和彼此勉励。汴军退却后,眼瞅着天也快黑了,王子美和萧秀联络,便将子弟聚了起来。
连续厮杀这么久,又大雪撒下,天气还这般冷,还是林海雪原过夜,照理说这时候都该倒头睡下,再不起来,甚至溃去。
可破庙四下,乱纷纷散了一地的赵军有的是已卸甲酣睡,有的却围着火剥靴子,一双臭脚热气腾腾。还有调皮的骑在松树上,摇晃树干,松毛落得坐在底下的都将满头都是,抬头大骂。
有的缓缓在四下走动巡视。
有的折根精细棍棒在手里,挥着,比划着,或是斩杀花草。
更多的是在架锅治餐。
炊烟一处处升起,香气翻涌当中,不时有人提着衣服靴子围过来烤,惹得叫骂阵阵:“俺真的想打人!”
血战连番,这些赵府残军此刻,抹额幞头都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