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四家门阀,谁也不愿自家女儿在入府的次序上失了先机,几番明争暗斗,最终才定下这同一吉时、一同入府的“和局”。
这一日,景王府红绸漫天,鼓乐喧嚣,可这份泼天的喜气,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挡在了府门外,丝毫浸不透府内森然的寒意。
萧凌川身着一袭暗红色蟒袍,连一丝象征喜庆的正红都吝于沾染。
他立于府门前的台阶上,神情淡漠,仿佛眼前这场盛大的典礼,不过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吉时已到,四顶花轿依次落下。
四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被喜娘扶出,莲步轻移,停在他的面前。
按照规矩,他该上前,亲自扶着她们跨过火盆,迎入府中。
然而,他动也未动。
他甚至没看她们一眼,只侧过身,对着身后的管家淡淡吩咐:“天寒地冻,仔细些,别让外头的泥雪脏了王府的红毯。”
话音落下,满院喧天的鼓乐竟诡异地停了一瞬。
所有宾客噤若寒蝉,气氛霎时降至冰点。
四个红色的身影,在寒风中微不可察地一僵。
喜娘满头是汗,硬着头皮上前打圆场:“王爷,吉时已到,该请侧妃娘娘们入府了。”
萧凌川这才懒懒地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那四抹红色上,却像是在审视四件碍眼的死物。
他没有伸手,只对着虚空抬了抬下巴,吐出一个字:
“进。”
连基本的礼数都懒得周全。
跨火盆时,王家嫡女王碧珊许是心神大乱,脚步稍慢,裙摆竟被火星燎着了一角。
喜娘惊呼着上前扑打,场面一片混乱。
萧凌川却只冷冷瞥了一眼,便径自转身向里走,轻飘飘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字字如冰:“规矩体统都学不好,往后如何伺候人?”
仿佛他今日不是娶亲,而是寻了几个奴婢入府。
王碧珊的身子剧烈一颤,盖头下的脸想必早已血色尽失。
好不容易进了正厅,司仪高声唱喏,准备行拜堂之礼。
萧凌川却看也不看那并排站立的四个新人,竟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
“夫妻对拜——”
司仪的唱喏声在空旷的正厅里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四个侧妃僵在原地,成了满堂宾客目光汇聚的笑柄。
“不必了。”他放下茶盏,终于开了金口,语气里满是乏味,“本王乏了。”
说罢,他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后院走去,连一句“安置”的吩咐都未曾留下。
偌大的正厅里,只剩下四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像四座被遗弃在庆典上的华美雕像。
鲜艳的红盖头也遮不住满堂的窃窃私语和无声的嘲笑,更遮不住她们往后,那漫无边际的、冰冷的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