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刀。
"
牛俊逸望着她泛青的眼尾,突然伸手抹掉她脸上的雨水:"
等抓了林掌门,我要喝你煮的醒酒汤。
加三颗蜜枣的那种。
"
他转身走进雨幕时,麴云凰望着他微瘸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岁那年。
那时她还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他是来府里做客的七皇子,两人偷跑出去买糖葫芦,被巡城卫追得爬树。
他摔下来时替她垫了背,膝盖磕在青石板上,血把新裁的湖蓝缎子染成了紫。
"
阿凰,别怕。
"
那时他也是这样,疼得直吸气,却把她护在身后。
"
放箭!
"
一声暴喝撕裂雨幕。
麴云凰猛地抬头,谷口的火把突然全亮了!
她看见林掌门骑着黑马冲在最前,玄色道袍被雨水浸得透湿,腰间的天风门玉牌撞在鞍桥上叮当作响。
三百弟子举着刀跟在后面,马蹄溅起的泥水足有半人高。
"
牛俊逸呢?"
林掌门在谷心勒住马,声音里带着笑,"
张大人的手令说暗使会在谷心接应——"
"
在这儿!
"
牛俊逸从谷心的巨石后转出来,手里举着盏防风灯。
雨水顺着他额角的刀疤往下淌,映得他眼底的冷光像淬了毒的刃。
林掌门的马突然惊了,前蹄扬起三尺高——他认出这是方才在宫中见过的七皇子!
"
杀!
"
林掌门抽出腰间长剑,"
七皇子在此,张大人许我的顶级门派掌门之位——"
"
放箭!
"
麴云凰扣住弩机的手青筋暴起。
三百支羽箭裹着风声破雨而下,东壁的滚木跟着砸下来,瞬间封死了谷口。
林掌门的弟子们慌作一团,有的举刀挡箭,有的往谷外冲,却被陈大人的亲卫用长戟拦了回去。
"
好个麴云凰!
"
林掌门挥剑劈开两支箭,剑尖直指山壁,"
你当我天风门是软柿子?"
他足尖一点跃上巨石,道袍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绣着狼头的内衬——和檀木匣底的图腾一模一样!
麴云凰瞳孔骤缩。
她反手抽出袖中木簪,玉白的簪身"
咔"
地弹出三寸寒刃。
雨水顺着刃尖往下滴,混着她方才咬破舌尖的血,在青石板上溅开小红花。
"
灵犀幻音诀!
"
她低喝一声。
藏在髻里的银铃突然震颤,清越的音波裹着内力破体而出。
林掌门的剑"
当啷"
落地,他捂着耳朵踉跄后退,眼底浮起血丝:"
你你怎么会有皇家秘技?"
"
因为该碎的,从来不是镇北侯的忠骨。
"
麴云凰踩着雨幕跃下,木簪刃尖抵住他咽喉,"
而是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狼。
"
"
报——"
谷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麴云凰转头望去,只见西北方的山梁上亮起一片火把,像一条蜿蜒的赤蛇。
号角声混着喊杀声撞进谷里,张俭的主力部队到了。
牛俊逸抹掉嘴角的血,从怀里摸出染血的令旗。
他与麴云凰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挥旗。
东壁的铜锣、西壁的号角、谷心的战鼓瞬间齐鸣,埋伏在四周的江湖客与官兵如猛虎出笼,朝着山梁上的火把冲去。
雨还在下。
麴云凰望着牛俊逸染血的背影,突然想起他方才说的醒酒汤。
等这场雨停了,等张俭的人头落地,她要在镇北侯府的老槐树下支起铜锅,往汤里加三颗蜜枣——要甜得他皱眉头的那种。
可此刻,山梁上的火把更近了。
她听见张俭的亲兵喊着"
杀七皇子者封万户侯"
,看见牛俊逸的软甲被砍出一道口子,却仍举着令旗往前冲。
麴云凰抹掉脸上的雨水和血,木簪在掌心转了个花。
灵犀幻音诀的反噬在经脉里翻涌,可她却笑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