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月下无鼓却闻战鼓动山河(2 / 2)

他整了整衣袍,缓缓跪地叩,声音沉稳:“属下,遵命。”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廊下影子拉得极长,仿佛一只即将扑出的鬼魅。

就在此时——

天边一道冷光骤然划破夜幕!

流星?

不,那轨迹太稳,太低,像是一支从天而降的箭,直坠北崖方向。

韩烈猛然抬头,瞳孔骤缩。

那一瞬,风停了,雨歇了,连心跳都仿佛凝固。

是信号。

是决战的前奏。

是有人,在等他,最后一跃。

第295章月下无鼓,却闻战鼓动山河(续)

殿内烛火猛烈一晃,映得韩烈的身影如鬼魅般在墙上撕裂开来。

他跪于青石阶前,头颅低垂,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姿态恭顺得近乎卑微。

可那双藏在袖中的手,指节早已泛白——十年了,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恐惧。

“左使抗命,延误战机,可知罪?”

幽冥阁主端坐高台,声音冷如铁刃刮骨。

两侧影鸦卫列立如石像,刀锋隐现,只待一声令下,便将他碎尸万段。

韩烈缓缓抬头,眸光穿过摇曳烛影,落在那象征无上权柄的黑玉令台上。

他没有辩解,只是平静道:“属下非抗命,实因天灾阻道,乌兰使者若真存在,此刻也已葬身山崩。

贸然出兵,徒损精锐,反中敌计。”

“敌计?”

阁主冷笑,“你倒是替本座操心起战局来了?还是说——你早已与镇西军暗通款曲,借此拖延,好让他们偷袭我北谷大营?”

话音未落,殿外忽地响起一阵急促号角!

呜——呜——呜——

三声长鸣,破夜而来,竟是镇西军方向擂鼓示警!

紧接着,大地微震,仿佛千军万马正在集结冲锋。

殿内众人脸色骤变。

韩烈却在那一瞬,猛然抬头,目光直刺窗外——

天边,那道冷光再度划破云层,如神罚之箭,直坠北崖!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如潮水倒灌:十五年前,麴家满门被屠那夜,火光冲天,哭喊遍野。

他背着昏迷的小云凰,在尸堆中爬行,肩头插着断箭,臂上被滚烫的军徽烙铁生生烫下“麴”

字印记。

那时她烫的小手攥着他衣领,喃喃:“阿烈哥哥……我们回家……”

可家,早就没了。

而今,那一道光,是她给他的归途。

“我父死于忠。”

韩烈缓缓起身,声音低沉却如惊雷滚过殿堂,“他战至最后一息,只为守住边关。

而我忍辱十年,背负叛名,不是为了助外敌灭故土——”

他猛地扯下左袖护甲,露出臂上那道早已结痂却永不褪色的烫伤,火光映照下,“麴”

字如血刻骨!

“是为了等这一天!”

话音落,剑出!

寒光一闪,殿前两名亲卫尚未反应,咽喉已断,鲜血喷洒在朱红门柱之上,宛如盛开的赤梅。

韩烈踏步而出,剑锋指向长空:“幽冥逆天,残害忠良!

我韩烈今日率三百旧部,斩暗迎明——诸君,随我清君侧!”

一声令下,后营火起!

火舌冲天,照亮半边夜幕。

三百黑甲将士自隐秘营寨杀出,刀锋所指,皆为昔日同袍中的鹰犬爪牙。

韩烈以密令伪传阁主军令:“主峰遭袭,各部按兵不动,违令者——斩!”

一时之间,敌营中枢陷入混乱,传令交错,兵马踟蹰不前。

雁门关城楼上,牛俊逸望着远处那骤然腾起的烈焰,唇角微扬,眸中寒光凛冽:“战鼓未响,敌已自乱。”

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仿佛千军万马正踏月而来。

身旁,麴云凰立于城垛之间,手中紧握一枚铜牌——那是当年刑场上,她从父亲尸身旁悄悄拾起的兵符残片,边缘仍沾着干涸的血迹。

她凝视着敌营方向冲天的火光,眼底泛起一丝温热。

“韩伯……”

她声音极轻,几近呢喃,“你儿子……终于回家了。”

远方,火光映红半边夜空,如同黎明前最炽烈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