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开启。
一只铁匣静静躺在其中,表面锈迹斑斑,却仍可辨认出当年兵部密档的封印。
就是它!
柳元衡颤抖着伸手,即将触碰到铁匣的刹那——
“柳——元——衡——”
一声低唤,自四野传来。
不是一人,不是十人,而是层层叠叠,仿佛从地底深处升起,又似自九霄云外飘落。
那声音忽远忽近,似哭似笑,带着三十年前边关战场上死者的喘息,带着三百条忠魂临终前的怒吼。
他浑身一僵,火把脱手坠落,砸在井底,火星四溅。
四野寂静了一瞬。
随即,那声音再度响起,更加清晰,更加冰冷——
“柳——元——衡——你……可……认……得……这……血……?”
井外,一名死士瘫跪在地,面无人色:“大人!
快上来!
这是冤魂索命啊!”
可柳元衡没有退。
他瞪着那铁匣,眼中怒火与恐惧交织。
“我不信邪!
我不信命!”
他嘶吼着,一把抓向铁匣,“只要毁了它,就没人能动我分毫!
真相?我就是真相!”
他的手指终于握住了冰冷的铁匣。
就在这时——
井口上方,夜风骤起。
一片素白布帛,自天而降,缓缓飘落,如雪,如殇,如一道来自幽冥的判书。
布面之上,赫然写着一行朱红大字——
岁贡三万两,买你一条命第3o7章白灯笼亮了,谁家在办丧事?
(续)
铁匣入手的刹那,井底阴风骤起,仿佛地脉裂开,冤魂齐哭。
柳元衡浑身剧震,指尖尚未来得及掀开锈锁,那张自天而降的白布已如招魂幡般覆在头顶,朱红大字灼目如血——“岁贡三万两,买你一条命”
。
这不是鬼画符,不是幻象。
这是三十年前,他亲手批在边关军饷账册上的朱批!
是那夜密室焚香、假传圣旨、调兵围剿镇北侯府的原话!
一字未改,一墨如烙,竟从尘封的罪证里爬出,化作索命判词,当头落下!
“不……不可能!”
他嘶吼着,猛地将白布撕碎,纸屑如雪纷飞,可那行字却似刻入瞳孔,越闭眼越清晰。
他颤抖着去掰铁匣,指甲崩裂也不松手——只要毁了这原件,他仍是权倾朝野的兵部尚书,仍是天子近臣,谁敢动他?!
可就在这时,井口传来一声闷响。
一名死士双膝跪地,额头抵土,口中喃喃:“我……我当年只是奉命行事……我不该烧粮仓……不该杀降卒……”
另一人紧随其后,兵器脱手,伏地痛哭:“镇北军……没一个逃兵……他们……他们死战到最后一人啊……”
柳元衡瞳孔骤缩,怒火冲顶。
他拔剑怒斩,寒光直取跪地死士脖颈——“贱奴也敢忏悔?!”
箭矢破空!
“铛”
一声脆响,剑刃被一箭劈飞,钉入井壁,震得青砖簌簌落尘。
李昭自荒坡跃下,黑衣如夜,弓如满月,十二精锐从四面围拢,无声无息,却如铁壁合围。
他目光冷峻,一字一句:“柳大人,您要杀的,不是叛徒,是您自己的良心。”
“你……你们设局!”
柳元衡踉跄后退,背抵井壁,冷汗浸透官袍,“那遗书是假的!
虎符是仿的!
你们勾结义军残部,蛊惑民心,这是谋逆!”
“谋逆?”
李昭冷笑,抬手一扬,银线轻颤,七枚铜铃齐鸣,声波如浪,层层荡开。
霎时间,四野回音骤起——
“柳——元——衡——你……可……认……得……这……血——”
那声音,竟与方才井中所闻一模一样!
柳元衡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那层层叠叠的“冤魂低语”
,并非鬼神作祟,而是“声引阵”
借地形与风势,将预先录下的边关老兵遗言循环放大!
那些嘶吼、那些哭喊、那些临终前的控诉,全是从韩烈临死前亲录的“遗音卷”
中传出!
而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那声音里,竟夹杂着他自己三十年前在密室中的低语:“……伪诏已成,只待三更动手。”
他……他竟被人录下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