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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仆婢接连惊厥,有人抱着头尖叫:“墙上!
墙上全是名字!
在动!
在爬!”
其妻冲进内室,双目失焦:“相爷,你背后……有血字……写着‘偿命’……”
柳元衡一剑劈向墙壁,朱砂般的字迹赫然浮现,又随风散去。
他疯了一般砸毁书房,笔架、书案、砚台,尽数碎裂。
可那声音,如影随形,深入骨髓。
是人。
是那个他以为早已斩草除根的麴家女。
是那个笑得温润如玉、却步步为营的牛俊逸。
他开始整夜不眠,坐在灯下,盯着房梁,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人从上面垂下绳索,点他的名。
而此刻,城南祠堂。
麴云凰倚着门框,脸色苍白如纸,唇角却扬起一丝冷笑。
灵犀诀的反噬已深入经脉,每一次施术,都像有无数细针在体内穿刺。
她袖中血线未干,指尖微颤,却仍握紧了那把古琴。
牛俊逸走来,递上一方素帕,声音低沉:“够了,他们已听见。”
她没接,只望着远处柳府方向,轻道:“不够。
他还没怕到,不敢闭眼。”
牛俊逸沉默片刻,忽然道:“皇帝……召我入宫。”
她眸光一动。
“问的,正是幽冥旧案。”
风停了。
雪也停了。
仿佛整个京城,都在等那一句话。
而她只是轻轻拨动琴弦,余音袅袅,如钩,如刃,如命。
【第314章】焚名诏
圣旨降下的那一日,天光未明。
紫宸殿前,金甲禁卫列阵如铁,内侍捧旨而出,朱漆卷轴在晨光中泛着冷艳的血色。
宣读声铿锵入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太师柳元衡即日起闭门修撰《幽冥案始末》,录十年冤籍名录,七日内呈于太庙之前,焚册祭天,以正朝纲——钦此。”
话音落时,一道惊雷劈开云层,震得皇城屋瓦轻颤。
百官立于丹墀之下,无人敢言。
有人垂,有人偷觑,更有几位老臣眼眶红,指尖微抖。
那“幽冥案”
三字,十年来如毒瘤深埋朝堂,谁都不敢触碰,如今竟由皇帝亲口点出,还命主谋者自书罪状——这是要他亲手剥皮见骨!
而站在文官之的柳元衡,早已面如死灰。
他接旨的手抖得几乎托不住玉圭,喉头一甜,猛然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胸前补服上的仙鹤纹。
群臣哗然退避,唯有牛俊逸立于阶下,衣袖微动,眸光如渊。
御书房内,龙椅之上的帝王目光深不见底:“牛卿,若此事属实,当如何处之?”
满殿寂静,连香炉青烟都凝滞不动。
牛俊逸缓步上前,袍角拂过金砖,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钉入骨:“请陛下赐柳元衡‘自清’之机——命其亲审幽冥旧案,录全部名录于太庙前焚之。
若他敢应,便是认罪;若不应,便是心虚。
天下人自会明白,何为忠魂,何为奸佞。”
帝王沉默良久,终于轻叹:“你这是要他当众剥皮啊……”
“臣只是,请他面对自己造的鬼。”
牛俊逸抬眸,目光澄澈如雪,“活着的人,不该怕死人,该怕的是——死人记得他们。”
此刻,柳府已乱作一团。
药炉翻倒,婢女惊哭,大夫跪地摇头:“相爷肝脉尽裂,已是内焚之症!”
可柳元衡仍挣扎起身,嘶声下令:“笔墨……拿笔墨来!
我要写……我要写……”
可他提笔的手抖得写不成字,墨滴落在纸上,宛如血痕。
那名录一旦落笔,便是铁证;不写,便是默认。
进退皆死,万劫不复。
而更让他夜不能寐的,是那三声“柳元衡……到未?”
至今仍在耳畔回响。
不是鬼,是人。
是那个女人的琴,那个男人的局。
三日后,柳元衡勉强上朝。
他拄着拐杖,步履蹒跚,朝服宽大得像挂在枯骨上。
当他在殿中颤声请辞时,皇帝却淡淡道:“卿劳苦功高,岂能因流言去位?安心着书,朕等你一个清白。”
清白?
他想笑,却只咳出一口黑血。
退朝钟响,百官鱼贯而出。
牛俊逸立于玉阶尽头,望着那佝偻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