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敢向前挪动半步。
周云龙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度褪去,化为一片死灰。
火器……
她手里,竟然还有这种规模的火器!
南下的主力大军不是已经带走了所有的新式武器吗?
他脑中一片混乱。
沐瑶的目光,越过那片呆若木鸡的人潮,再一次,落在了周云龙的身上。
她用那只抬过的手,随意地擦了擦脸颊上的一道油污,似乎只是在做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然后,她开了口。
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现在,可以安静说话了吗?”
周云龙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赌输了。
当那些火器出现的一瞬间,这场以命相搏的豪赌,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他手里所谓的五万兵马,在那些能喷吐钢铁风暴的怪物面前,不过是一个笑话。
可事已至此,退,就是死。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不能慌,慌了就全完了。
他朝着人群中一个心腹,使了个眼色。
那名心腹也是个机灵的,立刻会意。
他从怀里抖抖索索地掏出一卷折子,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向前几步,高高举起。
“沐瑶!
你倒行逆施,祸国殃民!
我等今日,是为天下万民,清君侧,讨国贼!”
他展开折子,用一种近乎尖叫的、变了调的声音,大声念诵起来。
“其罪一,废井田,毁祖制,强夺百姓田产,致使万民流离失所!”
“其罪二,兴工商,压农本,视我大周万民为牛马,压榨劳力,以饱私囊!”
“其罪三……”
折子上罗列的,全是沐瑶推行新政以来,触动旧有利益时产生的种种问题。
那些被简化、被扭曲、被夸大了无数倍的“罪状”
,此刻从一个叛乱者的口中念出,显得无比讽刺。
沐瑶没有打断他。
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直到那名心腹念得口干舌燥,声音都沙哑了,她才轻轻地开了口。
“说完了?”
那心腹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说完了就闭嘴。”
沐瑶的笑意敛去,眼神陡然变冷:“搞了半天,就是想开一场对我的批判会?”
“既然如此,何必动刀动枪?”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共和国,有法庭!
有监察部!”
“你若真觉得我沐瑶有罪,大可以写好状纸,去炎黄最高法院告我!
我沐瑶,随时奉陪!”
“但你,聚众谋反,冲击议事厅,屠戮禁军,算什么?”
“是觉得你自己的道理,大不过我手里的枪?还是觉得,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比共和国的法律更大?!”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周云龙的心口。
他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辩驳不出来。
是啊,既然是为了“讲道理”
,为什么要造反?既然新朝有法律,为什么要用暴力?
这个女人,三言两语,就将他们置于一个不法、不义、不仁的境地。
将这场所谓的“为民请命”
,彻底定义成了毫无道理的武装叛乱。
就在周云龙被问得哑口无言,进退失据之时。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叛军后方响了起来。
“若不带兵前来,议长大人,肯心平气和地听我等说一句‘道理’吗?”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向两侧散开。
誉王在一众旧臣的簇拥下,缓步走出。
他身上还穿着劳动改造所里那件粗布囚衣,头花白,脸上带着病态的蜡黄,但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却闪烁着与这身落魄行头毫不相称的精明与怨毒。
他走到了周云龙的身侧,与沐瑶遥遥相对。
一个,是前朝的王。
一个,是新朝的议长。
两个时代的象征,在这一刻,于一片狼藉的血肉战场上,正面碰撞。
沐瑶的目光,终于从周云龙身上移开,落在了誉王的脸上。
她的视线,又越过誉王,扫过他身后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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