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公恼怒之后,仍须提出处理事情的实际办法。
毕竟光靠骂,并不能骂死罪魁祸。
只不过那什么镇妖塔,完全脱离了人们的想象,事先根本没人能够预料。
于是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消停,大伙都在临时飞快转动脑子,思考着自己的主张。
一时间,不大的厅中竟有些沉默。
说话的声音稍停,周围的虫鸣倒是凸显出来。
燥热的空气中,“唧唧吱吱”
的细碎声响,叫人有些莫名急躁。
王广捋了一下大胡子,终于最先说道:“汉朝已亡,帝棺仍不可辱。
羯酋胆大包天,罪不可赦。
其为匈奴别部,匈奴人、尤其最近的匈奴右部,或许也和此事有干,同样难逃其咎。
臣以为,朝廷应兵踏平武乡羯部,再北上问罪匈奴右部!”
秦亮认真听完最后一个字,总算回过味来,为什么王广会揪着匈奴右部。
匈奴右部在祁县,那里正是王家的祖地。
王家在祁县多有田地,那么多年下来,必定与匈奴人有利益来往。
但王广早已察觉秦亮对河东匈奴不满,所以此时才更要坚决地表明态度!
对于王广的支持,秦亮心下比较欣慰,但仅此而已。
王广主要还是站在他们自家的角度考虑问题,大多人都是如此,倒情有可原。
肌肉虬结长着络腮胡、一脸凶悍之相的文官陈骞立刻也附和道:“羯胡不仅凌辱帝陵,淫僧竟还掠民女子,反贼无异!
臣也认为,应当严惩。”
这下钟会和陈安也点头附议起来。
虽然中原世家大族也会劫掠胡人为奴隶,但大家更喜欢抓的是羌人。
羯人多面目怪异、难以管理,很少有被捉为奴隶者。
不料那边的鸟吾羌因为鲜卑人的压力,反而更近大晋,内附得到了土地的羯人竟暗地包藏祸心。
比起大臣们的态度,秦亮对羯人的感官更差!
五胡乱华尚未生,别人还不清楚,但在秦亮的印象里,羯人政权应该是最血腥残曝的一个。
中原王朝强盛时,这帮人数量不多,很容易被忽视。
可一旦王朝虚弱,并州的胡人若要入寇实在太快了,南下就是洛阳,东出太行马上到河北,根本没有缓冲的余地。
秦亮心中恼火,此刻也没有打算多言。
处理武乡的事,不只牵涉到羯人,今日只能先让几个大臣知情。
时间已是午后,云层似乎挡住了太阳,光线不再那么晃眼。
可惜空气中没有风,比阳光直射时更热,秦亮心情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着实有些难捱。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羊祜开口了。
他先北面揖拜,接着向周围几人拱手:“上旬,使节董勇被鲜卑人追杀数百里,如今又有羯人事。
朝廷若要用兵,最关键的是一定要达到某种目的。”
秦亮自然认可这番话,他从河北乡下出来之后,都不知道打过多少仗了,当然清楚一旦动武就要有战略目标,否则得不偿失。
“叔子继续说。”
秦亮不禁好言道。
羊祜拜道:“臣以为,要目的,并非鲜卑与羯人,而是驱逐匈奴五部向北,至少过雁门。
其次目的,才是歼灭羯部,然后惩戒拓跋鲜卑。”
刚才大家对羯人干的那些事都有些上头,忽然听到羊祜将匈奴人作为要目标,如此冷静的言论,大伙不禁纷纷侧目。
羊祜接着说:“拓跋鲜卑活动在漠南广阔地区,又与河西鲜卑同出一源,若其不愿正面决战,可能会让战事拖延日久。
那样的话难免耗费巨大,用兵得不偿失。
故臣建议,惩戒拓跋鲜卑,当以攻陷焚毁其王帐盛乐为目标。”
他稍作停顿,“朝廷雷霆出手攻打羯部、鲜卑部,都是为了震慑北方诸部胡人。
而匈奴五部居于晋中膏腴之地,又与北面诸匈奴南北呼应,人数众多;陛下既不信任他们,则诸匈奴的危害,尤在鲜卑之上。”
秦亮听得颔两次,看羊祜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羊祜起初并不算秦亮的嫡系,一向有些高冷,没想到此间最懂秦亮的人、反倒是他。
羊祜的主张,简直说到了秦亮的心坎上!
站在秦亮的角度上,晋中平原的匈奴诸部,当然会让他感觉不踏实!
以前没人管那些部落,实在是因为当时存在更直接危险的敌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