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陈斯远瞧了眼时辰,估摸着贾雨村已经散衙了,却不知是否被圣人留下奏对。略略思量,干脆拨马直奔兴隆街而去。
谁知离着兴隆街还有两条街呢,遥遥就听得侧面路口有人嚷道:“可是陈孝廉当面?”
陈斯远勒马停下,便见一个面熟的王府侍卫催马而来。到得地方飞身下马,拱手道:“原想着去荣国府请了陈孝廉,不想半路就撞见了。陈孝廉,王爷邀孝廉过府一叙,这就请吧。”
陈斯远惊愕不已,情知这是出了急事儿了,当即应下,随着那侍卫打马往燕平王府而去。
因先前在李阁老府中盘桓太久,是以到得王府时已经临近申正时分。马匹自有小厮庆愈照料,陈斯远随着内侍大步流星往后头而去,过得东路两重宫门,须臾到得一处斋堂里,入内便见燕平王正愁眉苦脸与几个内府大员面面相觑。
陈斯远上前见礼,燕平王顿时眼前一亮,随手一指道:“陈枢良鬼主意最多,如今内府遇见难处,尔等只管说与他听就是了。”扭头又吩咐道:“来呀,给枢良加一把椅子。”
内府官员晋升不走科举,这二年却有内府官员转迁朝堂,内中四人俱都是朱紫,陈斯远哪里敢落座?略略推让一番,惹得燕平王不耐,这才挨着椅子小半边落座。
当下就有一内府郎中起身道:“去岁赈灾、平乱,大内内帑不足,圣上无奈之下自内府抽了五十万两银钱充作内帑。孝廉也知我内府运作环环相扣,少了这五十万两,莫说是内府钱庄,就是万客来都有些为难。不知孝廉可有法子筹措一笔银子,起码要让内府缓上半年。”
半年后夏收、秋收都过了,内府就能缓过来。
陈斯远正思量着,又有一内府郎中说道:“除此之外,先前与英夷定下身毒生铁买卖,虽只执行了二年,却对我大顺冶铁冲击极大。乐亭铁厂减产两成,佛山、巴蜀等地私营铁铺倒闭者不知凡几。
圣人被朝堂吵得头疼不已,也有意让我内府吃下英夷铁料。”
陈斯远也不急着说前头的事儿,待那郎中说罢,立马纳罕道:“据我所知,身毒铁料质地极佳,又多用作军械,于民间影响这么大吗?”
又有个内府副总理大臣苦笑道:“孝廉不知,自太上时官营作坊所造军械愈发不堪用,便将采买之权给了内府。内府虽有铁厂,却无铁器作坊,无奈之下只得从民间采买。
比价、比质,每岁倒有三成多的军械是从佛山采买而来。因着这身毒铁料质地极佳,这二年就渐渐断了佛山采买。”
陈斯远点点头,若有所思。此时内侍奉上香茗来,陈斯远接过来呷了一口。
筹集银钱的事儿好说,大不了发行债券,凭着内府的名号,只消许出去一成的利,京师豪富之家定会趋之若鹜。
倒是那身毒铁料挤占了大顺本土铁料的份额……陈斯远心下不禁哭笑不得。一万万斤听着多,折算下来也就不到六万吨罢了,这么点儿铁料生生将佛山等地的铁铺挤兑得无以为继,可见这年头工业基础差到什么程度了。
身毒铁料质地优良,乃是打造军械的不二之选,且与英夷业已定下契约,等闲改易不得。为今之计乃是拓展铁料应用,只可惜百姓还是穷苦了些,不然这么点铁料略略一降价,早就消耗干净了。
牢骚一番,陈斯远琢磨起正事儿来。如今大顺不拘运河还是海运,都要走津门到通州这一段,船运到了通州才会转陆运。他当初来京师时问过,通州到京师四十里有奇,这条官道因往来车马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