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好这个好,要是我过生儿,远大哥能做个自鸣琴来就好啦。”
迎春温婉笑道:“四妹妹别闹,这自鸣琴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
宝钗自是见识过自鸣琴,也说道:“是了,这等物件儿多是西洋流传过来的,想要自个儿做出来可不大容易。”
黛玉在一旁抿嘴笑看,心下略略异样。她独喜这等不为人知的偏爱,就有如眼前,只有自个儿知晓那自鸣琴是陈斯远所送,一众姊妹都以为是自个儿从家中带来的呢。
忽而想起那悦耳的调子来,黛玉心下暗忖,回头儿须得打发雪雁去扫听扫听,那调子到底是个什么名头。
宝玉一直留在老太太身边儿,直到下晌摆了席面才露面,而后与众人一并吃酒看戏自是不提。
却说陈斯远虽与红玉说必定不会请了自个儿,可到底存了念头,这日早早回了荣国府。奈何直到前头酒宴散了,也不见有人来邀。
陈斯远自嘲一笑,心忖果然不能太过奢望,如此也就不会失望。当下进得书房里用心攻读,早早安歇。
……………………………………………………
转眼又过两日,已是二月十四。
横三条胡同,多官家。
小丫鬟芸香一枚枚点算着铜钱,肉疼地交给小贩,那小贩将油纸包着的芝麻酱烧饼递过来,芸香捧在手里嗅了一口,这才释然叹了口气。
待那小贩推车走了,这才蹙眉道:“三天了快一串钱了……也不知大爷给不给贴补。若是不给,岂不亏本了”
嘟嘟囔囔关了门,芸香进得内中,抬眼便见晴雯呆愣愣歪坐在炕头,头不梳脸不洗,模样极为狼狈。一旁炕稍还放着那绣了一半的腰扇。
晴雯眼神空洞,直勾勾瞧着窗扉,偏那窗扉糊了窗纸,那窗纸乃是刷了桐油的,不过能略略透些光亮,又哪里能瞧得见外头了
芸香本就不大瞧得上晴雯,先前得了陈斯远吩咐,照料起来也不过尽了本分。该熬药就熬药,该做饭便做饭,至于旁的,芸香才懒得理会呢。
只是两日过去,莫说是宝二爷与绮霰斋的丫鬟了,便是其表兄多官都不见踪影……芸香到底生出几分可怜来。
如今又见了晴雯呆愣愣的模样,叹息一声上前笑道:“芝麻酱烧饼,过会子我用白菜熬一锅汤,咱们晌午就吃这个了。”
晴雯收回眼神,瞥了一眼芸香没言语。
芸香将油纸包放在一旁,凑过来蹙眉说道:“说句我不该说的话,咱们再如何,说起来也是奴婢。主子高兴了自是宠着,惹了主子不快,那撵出府去任凭自生自灭的可还少了
不说旁的地方,只说绮霰斋,先前茜雪不就撵了出去后头还有个碧痕……那茜雪还好,自毁颜面,却因祸得福嫁了人;倒是那碧痕……我听婆子嚼舌,出府第二日便去了石头胡同——”
“石头胡同”晴雯骇了一跳!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锦香院好歹还算青楼,那石头胡同里可都是娼馆!
芸香就道:“你道为何下头的奴婢都怕撵出府去不给身契,任凭自生自灭。这身契还在荣国府,哪家敢平白收留了没法子,可不就要去操持那皮肉营生”顿了顿,又有些泛酸道:“你倒是好命,生得一副好颜色,宝二爷救不得你,我家大爷倒是惦记上了。我若是你,这会子也别去想什么宝二爷了,这都第三日了,莫不如想想我家大爷呢。”
晴雯凄惨一笑,不禁又红了眼圈儿。
自那日被陈斯远搭救,点破玄机又打了赌,晴雯风寒渐好,如今不过是略略有些咳嗽罢了,夜里也不在发烧。她自是感念陈斯远救命之恩,白日里除去绣腰扇,闲暇时便等着、盼着有人登门。
心下想着,便是宝二爷不来,麝月、秋纹、檀云来了也好。谁知一等就是三天,莫说是宝二爷,竟连个鬼影子也不曾见过!
晴雯心下从希冀变成失落,又从失落变作如今的心若死灰。她先前只当宝玉是朋友,如今才知主仆有别。
宝玉宠着自个儿又如何天下间又有哪个主子肯为了一个奴婢拼命的
晴雯悲切想着,忽而面上一怔——是了,还真有,只是这人却是不过几面之缘的远大爷。
他……只怕也觊觎自个儿的颜色吧
思忖间,外间传来响动。芸香纳罕着寻出去,晴雯便听得多官讶异问道:“咦你是谁”
芸香道:“我是晴雯的朋友。”
“她还没死呢”多官道:“若是死了,我寻人抬出去赶紧埋了……晦气,我这房子还预备洞房用呢。”
芸香道:“晴雯姐姐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