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的纸张递过来。
陈斯远纳罕接了,瞥了一眼,却是晴雯的身契。
陈斯远道:“身契自个儿留着不是更好”
不料晴雯使劲儿摇头,蹙眉说道:“前几日我瞧见碧痕了。”
“碧痕”
那日晴雯上街采买,无意中撞见了碧痕。晴雯仔细观量了好半晌方才辨认出来,那碧痕烟视媚行,哪里还有从前的影子
晴雯上前与其说话儿,碧痕原本还笑着,见了晴雯顿时绷了脸儿,只道晴雯认错了。旋即又有龟奴过来驱赶,见晴雯生得好颜色,立时便招呼了老鸨子上前兜搭。
晴雯到底差着年岁,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亏得甄封氏身边儿的婆子瞧见了,这才将晴雯扯走了去。
晴雯当下也不提当时情形,只蹙眉道:“身契留在大爷手里,我反倒心里托底一些。”
这倒是没错。嫽俏女子本就是一种资源,若早有所属也就罢了,若是无主的,各路牛鬼蛇神又岂会将其放过
陈斯远霎时间便知晓了晴雯的心思,点点头,将身契仔细折迭揣好,蹙眉交代道:“你往后还是少上街游逛吧。”
晴雯抚着胸口后怕道:“就那一回就吓得半死,往后哪里还敢去了”
那日过后,甄封氏说了拐子、拍子种种手段,唬得晴雯噩梦连连,时日至今尚且后怕不已,因是早就拿定了心思,往后再不去街上采买物件儿。
瞧见晴雯的小模样,陈斯远不禁莞尔,思量了下,解下荷包,寻了一两银子出来,塞给晴雯道:“收了你身契,那就要给月例。喏,这是这个月的。”
晴雯接了银子,眨眨眼笑道:“哟,一两银子呢,那我岂不成了一等丫鬟”
陈斯远哈哈笑道:“是啊,可不就是一等丫鬟”探手揉了揉晴雯的头,陈斯远交代道:“你回吧,我先走了。”
“嗯。”晴雯应下,紧忙屈身一福。她停在远处瞧着陈斯远翻身上马,不片刻掩于巷口,这才收回目光。
忽而见前头有人自墙头露出一张脸来盯着自个儿看,晴雯蹙眉不喜,这才返身进了小院儿。
关了门扉,晴雯心下一片茫然。这月余光景,先是被撵出荣国府,无人看顾之下,险些便死了去;随后又被远大爷搭救了,自个儿大着胆子讨了身契,便留在了香菱母亲身边儿过活。
宝二爷,自是让晴雯失望不已。离开这般久,晴雯也逐渐习惯了,没了宝玉,她还不是一样儿过活
至于那位远大爷,晴雯自是感激的,只是除此之外,因着只见了几回,是以再难说还有旁的情愫。
晴雯呼出一口气,摊开手瞧了瞧那一两碎银,旋即自失一笑。往后如何,且走一步瞧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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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枝巷。
三合院里吵嚷声不绝,引得邻人探头观量。
尤二姐将尤老娘扯出正房,那尤老娘气得脸色煞白,指着内中大骂道:“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好啊,攀上高枝儿就不认自个儿老娘了,天下间哪儿有这样的女儿”
内中尤三姐掐腰还嘴道:“我就算鬼迷心窍,也好过你一心钻钱眼儿里!天下间哪个爹妈不盼着自个儿儿女好偏生到了你这儿,只一心从女儿身上敛财!”
“你,你个白眼狼!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认你!”
尤三姐两步到得门前,粉面含霜,瞥了尤老娘一眼道:“唷,那我倒是谢过安人了。往后安人自去寻地方打秋风去,我这儿门第小,就不招待了!”
尤老娘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得立时寻了物件儿打尤三姐一通。
亏得尤二姐一路拖拽,又有丫鬟夏竹帮衬,好说歹说总算将尤老娘扯进了厢房里。
入得内中,尤老娘气得喘息不已,不禁哭道:“白养了十五六年,谁知有了野汉子就忘了娘!”
尤二姐劝说道:“妈妈快少说两句吧……三姐儿本就是有口无心,话赶话说的,可做不得数。”顿了顿,又道:“再说三姐儿手头的确就二百两银子,哪里还有银子孝敬妈妈”
尤老娘略略诧异,不禁蹙眉道:“那姓陈的也不差银钱,怎么没给三姐儿”
尤二姐好一阵无语,说道:“他倒是要给,奈何三姐儿怕了妈妈,是以干脆就没要。只说居家过日子,二百两便能过一年呢。”
尤老娘顿时痛心疾首,拍着大腿道:“傻不傻爹亲妈亲哪儿有银子亲如今不趁着得宠多讨要些银子,过几年人老珠黄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尤二姐略略蹙眉,情知尤老娘便是这般性子,于是干脆就不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