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道:“赦大叔无需忧心,远兄弟素来周全,料想定不会出了差池。”
一旁贾政捻须道:“这般说来,远哥儿明春不下场了”
“回老爷,晚辈自觉底蕴不足,总要沉淀一番,涨了学识才敢下场。”
贾政不由得赞许道:“不错不错,我先前生怕你得中桂榜后心生狂傲,还想点拨两句。如今见你谦谨,这点拨的话却是免了。”
陈斯远自是道谢不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十来折子戏目唱过,席面撤下又奉上茶水。众人说了些闲话,待临近戌时方才散去。
那大老爷贾赦许是念着林家家产在即,不免多饮了几杯,待散场时业已醉了过去。当下陈斯远赶忙寻了婆子将其搀扶回东跨院,自个儿又送了各处人等,这才熏熏然领了香菱、红玉等回返。
待回得自家小院儿,陈斯远心绪稍平,不免计较起了来日所为。这鹿鸣宴自是不提,燕平王那边厢总要登门拜谢一番。
至于过后往江南一行,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既担此名,便要代此身行事。至于去寻贾雨村,不过是顺带罢了。
那贾雨村本就瞧不上贾家,前番相会本就亲口应允了荣禧堂之约,这会子只会玉成此事,又怎会横生枝节
倒是捎带手的,既能带香菱见了甄封氏,又能领着晴雯寻了家门。这般盘算下来,此番南下可谓一举四得啊。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陈斯远虽酒意上脸,却振奋着不曾生出倦意。红玉来回话,道:“大爷,灶房烧了热水,只怕还要好一会子呢。不若我给大爷揉捏揉捏”
陈斯远笑着摇头,方才要开口,便有芸香贼头贼脑溜进来道:“大爷大爷,下晌时春熙来了后门一趟,我说大爷高中了,春熙便乐滋滋回了。”
陈斯远纳罕道:“不是打发了庆愈去告知吗”
不待芸香回话,红玉便恍然道:“险些忙忘了,庆愈看榜时被挤得扭了脚,今儿个得了赏钱就告假了。”
陈斯远顿时哭笑不得,暗忖亏得寄居荣国府,这要是寻常士子自个儿去看榜,丢了鞋子只是寻常,被挤得崴了脚、断了腿,亦或者被那京中富户捉了去相看姑娘,还不知有多少烦心事呢。
当下打发了芸香退下,陈斯远起身踱步,只觉屋中逼仄,胸臆难抒。便与红玉交代一声,自个儿款步出来,一径进了园子里。
他往西绕行而走,一路遇见两拨巡夜的婆子,自是被好一番恭贺。陈斯远一一笑着应了,少不得撒出不少赏钱来。待自石洞出来,左手边不远处便是那榆荫堂,陈斯远不免思量起那日与薛姨妈在内中旖旎,因是驻足打量一番,奈何内中黑漆漆一片,不见半个人影。
他自失一笑,便又兜转起来。
不一刻又到得园子正门左近,隔着一道墙,那墙后便是薛姨妈与宝姐姐居所。陈斯远不免又是驻足观量一番,奈何只见墙后灯火憧憧,听不见半点动静。
正心下失落之际,忽而便听得假山之后传来一声轻咳,随即有人低声道:“可是远哥儿”
陈斯远略略辨认,不由得心下大喜。这声音……不是薛姨妈还有谁人他几步行过去,果然便在假山下的瞧见了薛姨妈。
陈斯远欣喜道:“你怎知我来了”
“我——”薛姨妈欲言又止。
今日陈斯远得中桂榜,薛姨妈自是欢喜不已,本待酒宴时好歹多看其几眼。奈何屏风阻隔,又有一应亲眷在场,薛姨妈便只能憋闷下来。待回返居所,不免心下愈发憋闷,干脆就寻了个由头来园子里散心。
宝钗不放心,还要打发丫鬟随行。薛姨妈心下存了几分期许,又哪里肯让丫鬟坏了好事儿因是言辞不免带了几分胡搅蛮缠,到底自个儿来了园子里。
她也兜转了一番,方才更是往栊翠庵前走了一遭,奈何始终不见陈斯远人影。心下失落之余,本待回转居所,谁知便在此处撞见了陈斯远。
虽是这般心思,薛姨妈却不好宣之于口,半晌才道:“我来还你钥匙。”
说话间果然四下摸索起来。
陈斯远瞧在眼里,哪里不知薛姨妈羞怯之下,此番乃是正话反说什么还钥匙,不过是想着再去那大格子巷再续前缘罢了。
因是陈斯远全然不接茬,心下一动,走了两步隔河观量,便见那栊翠庵山门紧闭。栊翠庵往东河面上架了白石桥,石桥后头便是长廊曲洞。此处大半是长廊,却有几十步乃是在假山中开拓出来的曲洞。
此时栊翠庵山门紧闭,想来无人搅扰
因是陈斯远忽而回身扯了薛姨妈便走。薛姨妈被扯着行了几步,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