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说话间妇人熬了面,又自廊檐下寻了半只风干鸭子,思量着与晴雯道:“我去买一条鱼来,你在家中等着。”
“娘,你不用——”
“等着就是了。”妇人不理晴雯,风风火火的行了出去。
晴雯便又落座下来,守着灶台心下百般滋味。须臾光景,鸾儿抱了个襁褓中的婴儿走了出来,停在晴雯身前定定瞧了半晌,笑道:“娘说的没错,大姐果然生得好看!”
又弯腰给晴雯看了看婴孩,道:“这是弟弟,长得真难看!”
晴雯五味杂陈了半晌,才开口道:“妹妹”
“嗯嗯,”小姑娘不迭点头,笑着道:“我叫鸾儿。”
眼见小姑娘抱不住婴孩,晴雯便自告奋勇来接替,谁知她从未带过孩子,只须臾便弄得那婴孩哭闹起来。
鸾儿极懂事,赶忙接了孩儿过去,哄了半晌方才止住哭闹,随即又笑着道:“娘说大姐去大户人家过好日子去了,怎地连孩子都不会抱”
“我——我只会做些女红。”
此时妇人自门外回来,手中还提了一条一尺来长的青鱼。
入得内中便道:“那巷子口停的马车里,可是你家大爷”
晴雯应下,妇人就笑道:“看着就是个好主家,你快去请了来,便是瞧不上这奥灶面,娘也要好生谢过人家。”
晴雯推却不过,只得去到巷子口,与陈斯远道:“大爷,我娘要煮奥灶面,大爷可要尝尝”
“奥灶面”陈斯远挑开帘栊下得车来,不禁回味道:“从前路过昆山吃过一回,真真儿是回味无穷啊。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一茬,哈,今儿个要借晴雯的光了。”
晴雯笑着舒了口气。
陈斯远扯了晴雯的手,又吩咐庆愈道:“打一壶绍兴黄,再买些下酒菜来。”
庆愈咋舌道:“大爷,这一来一回小二十里呢!”
“叫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哎,小的这就去。”
“莫忘了给这位壮士与车把式也买一些吃食。”
庆愈又应下,一旁的车夫与帮闲赶忙笑着道谢。
陈斯远笑着示意不过小事一桩,便扯了晴雯进得巷子里。
须臾到得柴门前,那妇人早早的迎了。见得陈斯远,慌忙屈身一福。
陈斯远挪步避过,笑道:“大娘不必客套。”
“哎,大爷快里面请,家中寒酸得紧,还请大爷莫要介意。”
陈斯远笑着道:“我少时日子过得也难,大娘莫把我当成那成纨绔哥儿。”
说话间进得内中,陈斯远果然不曾嫌弃,随手扯了一把藤椅便大大方方落座。
当下笑着与妇人道:“大娘这是用鸭汤做底不用看了,这奥灶面一准儿正宗。”
妇人不知如何回话,笑了半晌才道:“陈……大爷,我家鹊儿自小要强,又是个嘴上不饶人的——”
“诶大娘这话就过了,晴雯心思极正,正应了那刀子嘴豆腐心。”
说话间又扯了晴雯的手儿,与妇人道:“也就是她如今年纪还小,不然我早就摆酒纳了她过门儿了。”
晴雯闻言羞得不敢抬头,却也知陈斯远此言是为了安其母亲之心。
果然,妇人听得顿时欢喜起来:“果然诶唷唷,菩萨保佑,陈大爷可不要唬我!”
陈斯远嗔道:“我好歹也是个举人,哪儿有言而无信的道理”
妇人不迭应下,看向晴雯的目光里,不禁愈发欣慰。
当下不再多言,妇人麻利地做了一锅奥灶面。待面熬煮好,掀开锅来果然香气逼人。
庆愈还不曾回返,妇人便寻了缺口的粗瓷碗给陈斯远盛了一大碗,随即又给晴雯、鸾儿分了分,于是便只剩下了个锅底。
此时婴儿又哭闹,妇人道:“定是孩儿饿了,陈大爷见谅,我先去喂孩子。”
“大娘自便就是。”
妇人进了梢间里,饭桌上只余下陈斯远、晴雯与小姑娘鸾儿。
那鸾儿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陈斯远,捧着饭碗却不敢拿筷子。
陈斯远便道:“你为何一直瞧着我”
鸾儿就道:“奶奶说,爹爹不动筷子,别人就不许动筷子。”
晴雯蹙眉道:“哪个奶奶”
鸾儿眨眨眼,道:“是新奶奶,大姐没见过的。”
陈斯远便知,定是妇人改嫁后的婆家。看那鸾儿眼巴巴的瞅着,陈斯远起身,将碗中面拨了大半过去,这才坐下笑道:“我才吃过,只怕吃不下,鸾儿你代我多吃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