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陈斯远此举是依先前之议行事——薛家账面银钱抽去投了胶乳营生,自然就没机会再让薛蟠败坏,正好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也好早些给宝姐姐生个侄儿来。
因是宝钗暗自吸了口气,扭头便与薛姨妈道:“妈妈,远大哥素来有的放矢,既说了五年翻倍,料想也是托底之言,说不得到时候一二年便连本带利都赚了回来呢。且自打燕平王执掌内府,内府各处营生出息渐多,以燕平王的眼光,既相中了这胶乳营生,料想也差不到何处去。”
薛姨妈听得颔首连连,便道:“这内府占了三成去,我家占四成可好”
陈斯远与薛姨妈勾搭成奸,自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也不好让薛姨妈全占了去,于是便笑道:“这具体份额,还须得容后商议。”
他这般说本就在情理之中,事涉十万银钱的大买卖,又岂是一时半刻便能定下的
待揭过此事,三人说了会子闲话,便有薛蟠来请,说酒宴业已预备周全。于是众人便往东路院正堂而去。
那曹氏本待避过,薛蟠却扯着陈斯远说二人乃是通家之好,让曹氏只管安坐。于是只一桌席面,众人围坐了。薛蟠久不外出厮混,此时也被那酒水勾得犯了馋虫,当下扯了陈斯远推杯换盏,没一会子反倒将他自个儿喝得大了舌头。
薛姨妈瞧着实在不像话,便吩咐曹氏先行扶了薛蟠归置。待这夫妇一去,薛姨妈方才禁不住心痒,别有所指道:“远哥儿这几日想来也是繁忙”
陈斯远道:“倒也还好,算算不过座师、几位同窗处需要走动。”顿了顿,瞧着薛姨妈道:“是了,自家宅子也须得拾掇一番……贤德妃省亲在即,我留在府中多有不便,不如先出去避一避。”
薛姨妈闻言心下一动,这宅子……可说的是大格子巷那个
此时申时已过,众人早已吃饱喝足,宝姐姐暗忖哥哥醉酒,妈妈、嫂嫂不便相送,料想过会子只怕是自个儿要去送远大哥这般想着,心下便不免有几分急切,于是道:“妈妈,我看不若撤了席面,上了茶点来”
薛姨妈先是应下,继而说道:“是了,早间好似做了松穰鹅油卷你去命厨房送一些来给远哥儿尝尝鲜。”
这等事儿吩咐寻常丫鬟就是了,何必吩咐自个儿。宝姐姐心下纳罕,不禁瞧了薛姨妈一眼,奈何薛姨妈吩咐过了便转头寻了陈斯远扫听胶乳营生。宝姐姐略略思忖,心下恍然,只道妈妈支开自个儿也是因着那营生的事儿。
这般想着,宝钗便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行去。
宝钗一走,内中虽有丫鬟,却都在远处侍立,薛姨妈便压低声音道:“远哥儿打算何时去老宅”
“明儿下晌。”
薛姨妈咬了下唇飞快颔首,旋即招呼同喜道:“快将席面撤了。”
同喜应下,少一时席面撤下,宝钗也回转,众人分宾主落下吃茶说话儿。待一盏茶过后,陈斯远便起身告辞。
薛姨妈心下不舍,又惦记着明日相会,便道:“宝钗,你代我送送远哥儿。”
宝姐姐心下暗喜,面上娴静,应了一声便起身相送。
薛姨妈眼瞧着二人一并出了房门,不禁捧心窃喜——远哥儿才回来便想着自个儿,可见一腔真情不曾错付了。
却说宝钗与陈斯远出了正堂,二人隔了半步并肩而行,宝钗斜眼扫量一眼,因着莺儿、同喜都在,便只好说道:“远大哥南下归来,瞧着倒是比先前更持重了。那胶乳生意牵扯过大,须得多方襄助才好。我家虽不比从前,可账上还留存了六、七万银钱……远大哥若有所需,只管来说便是。”
宝姐姐这是提前透底啊。陈斯远暗忖,账面上只留存六、七万,亏得先前薛姨妈不曾借王夫人银子,不然薛家底子可就真空了。无怪原书里薛家死赖在荣国府不肯走,这银子都被贾家拿去支用了,宝姐姐哪里还寻得到好人家
于是陈斯远低声道:“宝妹妹放心,若有可能,我自然是紧着自己人先占了那股子。”
‘自己人’三字落在宝钗耳中,宝姐姐顿时面上羞红,偏生又压不住上翘的嘴角。
待过了仪门,宝姐姐方才缓过来,随口道:“是了,还不曾问过远大哥此行可还顺遂”
“还好,”陈斯远低声道:“见了贾抚台,改了宗祧之约,除此之外别无旁事。”
“改了”
陈斯远便停步扭头看过来,朝着宝钗点了点头。
宝姐姐本就是聪慧的,见其目光中些许深意,略略思忖便大抵忖度到了。
是了,林妹妹素来单弱,来日便是过了门能不能生下两个儿子还不好说。她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