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凤姐儿、李纨、三春、黛玉、宝钗、湘云、邢岫烟都在,少不得好一番寒暄。待临近辰正时分,那王夫人的正房方才开了门。
宝玉顿时好似出笼的野狗一般,寻了姐姐妹妹们好一番热络,因又要搬回,宝玉便不情不愿暂且与姐姐妹妹们别过,随着袭人等往而去。
凤姐儿忙前忙后,李纨领着三春往后头抱厦里学女红,黛玉、宝钗、湘云各自回返,邢夫人与薛姨妈则进了王夫人房。
妯娌、姊妹别过多日,自是好一番虚情假意,待吃了一盏茶,那邢夫人方才告辞而去。
内中只余薛姨妈与王夫人,眼见金钏儿、玉钏儿等都去了帮衬,薛姨妈便按捺不住,与王夫人说道:“自古福祸无门,亏得……高人帮衬,不然说不得宝玉就让人害了去。”
王夫人不胜唏嘘,颔首道:“是啊,我就这一个命根子,他若不好了,我也不能活了。”
薛姨妈哄劝两句,顺势就道:“宝玉翻过年来也十三、四了,姐姐……这婚事是不是也该定下来了”
王夫人一怔,又拿了素日里那套言辞唬弄道:“我心下又何尝不想只是如今那孽障的婚事,又岂是我自个儿做得了主的他自小就养在老太太房里,妹妹瞧瞧他身边儿的丫鬟,哪一个不是老太太指派的”
薛姨妈笑着道:“姐姐说的虽然不错,可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王夫人自说自话道:“这也就罢了,如今大姑娘……娘娘的心思也不好说。前一回妙玉去宫中说过宝玉的婚事,娘娘只说宝玉如今还小,不急着定下。”顿了顿,眼见薛姨妈面色冷淡下来,又找补道:“不过上回省亲,娘娘见了宝钗,心下便极为得意呢。”
王夫人存的什么心思一则拆借了薛家的银钱,贾家如今哪里还得上有这金玉良缘吊着,薛姨妈自然不好讨要;二则,自也存了那骑驴找马的心思。
大姑娘元春晋了贤德妃,来日说不得就能晋贵妃呢。宝玉到时候可是货真价实的国舅老爷,宝钗虽是个好的,可薛家的家世又岂能配得上国舅爷
薛姨妈叹息一声,颔首连连,道:“姐姐的为难之处,我自是知晓。只是……如今我家也难啊。”
顿了顿,薛姨妈诉苦道:“姐姐也知,那小选始终没音信,银钱砸了二三千也不见动静,八成是没了指望。这宝钗若是选做赞善,好歹还能多留二年;若选不上,如今就得选人家了。”
王夫人纳罕道:“妹妹何必这般急切宝钗那丫头品貌上佳,哪里就要急着定下婚事了”
“如何不急”薛姨妈道:“宝钗正月里过了生儿,翻过年也十六、七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用学了贫民百姓,早早便将女儿嫁了去。可至多也就留到十八,再留……岂不是成了老姑娘
再说这婚姻大事,可心的姻缘又哪里那般好碰说不得便要碰上一年,商讨婚事也要一年,如今可不就要紧着操办了”
王夫人关了三十三日,一心扑在宝玉身上,倒是无暇理会外间之事。因是只当薛姨妈又来催逼,心下不由得也有几分厌烦。
忽而想起先前自个儿撮合远哥儿与宝钗来,顺口便道:“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有福之人不用求,妹妹又何必舍近求远那远哥儿不知比宝玉强到哪儿去了,前头只与玉儿定了兼祧之礼,宝钗若是嫁了去,岂不是好事一桩”
薛姨妈一时怔住,全然不曾想到自个儿还不曾提及,反倒是王夫人先提了出来。
王夫人观量薛姨妈神色,只当妹妹不曾想过此事,便笑吟吟劝说道:“妹妹不妨细想,那远哥儿与宝钗年岁相当,放在一处一对儿璧人也似,可是登对且远哥儿小小年纪就过了桂榜,下一科说不得一朝登天,便成了那馆阁里的相公呢。
有道是手快有、手慢无,妹妹心下所求,那远哥儿都能办到,何不撮合宝钗与远哥儿”
薛姨妈心下五味杂陈,暗忖自个儿竟被好姐姐哄骗了数年,直到此时图穷匕见,才知好姐姐从未瞧上自个儿的宝钗。
罢了罢了,金玉良缘既然指望不上,不如便宜了那小良人了。
薛姨妈暗自舒了口气,抬眼又愁眉苦脸道:“姐姐这念头我倒不曾想过,可听姐姐这般说……也未尝不可。”
王夫人心下欢喜,笑着道:“都是自家姊妹,我还能哄了你,推宝钗下火坑不成”
薛姨妈忽而蹙眉道:“只是……前几日有人抢先一步。”
王夫人讶然道:“抢先一步怎么说的”
薛姨妈便唉声叹气,将那日邢夫人种种一一说了出来。
王夫人听得眉头紧蹙。心下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