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下,道:“一直乘车,都不曾走动,哪里就累了正愁无人说话儿呢,你可要同行”
尤三姐掩口而笑,偷眼瞄了陈斯远一眼,道:“我是劳碌命,过会子还要去盘帐,此番就不做陪了。”
“那倒是不凑巧了。”
二人略略契阔,彼此恭敬而疏离。待尤三姐扭身进了新宅,紫鹃、雪雁两个顿时舒了口气。
因著陈斯远之故,尤三姐的事儿早就传得人尽皆知,更有好事的湘云赞其为当代红拂女。奈何红拂女做了李靖的正室夫人,这位尤三姐却只做了外室。
俩丫鬟都生怕尤三姐心下吃味,对著黛玉犯了口舌,谁知此番竟风平浪静。
二人忙伺候著黛玉戴了帷幕斗笠,往什剎海而行时,略略輟后的二人更是嘀嘀咕咕个没完。
雪雁后怕不已,紫鹃这会子倒是想通了,笑道:“论起来还是咱们姑娘在前,莫忘了老爷早早儿就给了远大爷婚书。”
雪雁这才恍然:“是了,我竟忘了此事。”
紫鹃笑而不语,心道:再者说了,自家姑娘承的是林家宗祧,算林家妇,那尤三姐就算要吃味,也合该算在二姑娘迎春头上。
眼看雪雁转眼將此事拋诸脑后,紫鹃顿时心下古怪起来。不禁暗忖,这雪雁是隨著姑娘打扬州来的,虽最为亲近,奈何却不大中用。除去认定了远大爷与姑娘的婚事,过后便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再不做他想。
饶是如此,只衝著这一份忠心,不拘姑娘还是远大爷,来日都要许雪雁一个姨娘位份。
真真儿是好命啊。
反倒是自个儿,当日一念之差,惹了姑娘不快,说不得还惹了远大爷不快。隨后老太太指了鸳鸯陪嫁,说不得还要算上远大爷房里的晴雯……这么多人爭一个,紫鹃顿觉前途晦暗。
暗自嘆息了一声儿,紫鹃琢磨著再往远大爷身边儿靠……只怕不大妥当。须知远大爷如今一门心思的准备下场,再说房里红柳绿的,又哪里能显得著自个儿
说不得须得另想法子,总要显出自个儿有用才好。
思量间一行人出了巷子,到了后海沿岸。举目望去,海子上波光粼粼,真箇儿让人心下开阔。
不远处便有一小巧码头,其后停泊了一艘双层画舫,又有陈斯远身边儿的小廝庆愈早早守候。
眾人到得近前,庆愈忙迎上来道:“大爷,画舫一早儿就包下来,还预备了一桌席面。”
陈斯远应下,挪步到得栈板前,忽而顿住身形,扭身朝著身后的黛玉伸出手:“妹妹小心。”
黛玉俏脸儿一红,亏得戴了帷帽遮掩。她难得出来一趟,心下本就愉悦,再说黛玉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性子,如今身边儿又没外人,於是纵使心下怦然,还是递过手去。
陈斯远牵著柔弱无骨的小手过了栈板,黛玉本道陈斯远会顺势放下,谁知这廝是个不要脸面的,牵著就不放了。
於是二人又上了画舫二层,黛玉终於忍不住道:“你……你再不撒开,我如何摘了帷帽”
陈斯远嘿然一笑,这才轻轻放开。黛玉摘下帷幕斗笠,一张精巧俏脸儿业已腾了红云,娇嗔著白了其一眼,这才施施然落座。
晴雯、紫鹃等嘰嘰呱呱上来,伺候著二人净手更衣,斟了茶水,又极有眼色地一併去了下层耍顽。
二层便只余黛玉、陈斯远两个。
黛玉羞赧,別过头去只顾著去瞧湖光山色。看了好半晌,黛玉心下憋闷褪去大半,恍惚觉著好似回了苏州。
她扭过头来与陈斯远嘀咕了一番,却是说了许多在苏州时的趣事。
“……雪雁比我大一些,便托著我上了树。我正摘著桑葚呢,谁知母亲就来了。抬眼瞧见我上了树,顿时唬了一大跳。”
黛玉说起过往里,一双似泣非泣的眸子里满是光彩。
陈斯远附和著道:“那伯母没责骂你”心下暗忖,想来幼时在苏州的日子,便是黛玉最快乐的时光了吧
黛玉歪了头笑道:“母亲生怕我掉下来,哪里敢责骂自是和顏悦色哄著我慢慢下了树,谁知才落地便挨了两下。”
黛玉噘嘴故作委屈,旋即自个儿又掩口笑了。
陈斯远哈哈大笑,又听其说过两桩趣事,眼见其心绪疏朗,便道:“看,出来走走总是好的,妹妹如今不就没那般多苦闷了”
黛玉瘪嘴道:“你说的倒好,这世间闺阁女子又有哪个能时常出来的”
陈斯远顺势便道:“那等妹妹过了门儿就好了……宅子毗邻此间,妹妹憋闷了便出来逛逛。等我得閒,咱们也往香山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