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自个儿。
当下进了马厩旁的角门,路过穿堂时,陈斯远脚步放缓,寻思着也不知能不能偶遇宝钗。奈何这回不凑巧,便是走得再慢,待转过穿堂也不见宝钗身影。
陈斯远心下可惜,结果方才转过梦坡斋,迎面便撞见款款而来的宝姐姐。
外披大红牡丹团花斗篷,内里是杏黄缎面牡丹折枝刺绣圆领褙子与白色交领袄子,下身穿着桃红绣牡丹长裙。
只领了个丫鬟莺儿,遥遥瞥见迎面而来的陈斯远,宝姐姐顿时嘴唇翕动,似有嗔怪之色闪过。旋即又恢复如常,笑着到近前屈身一福:“远大哥可大好了?”
陈斯远笑道:“多亏了薛妹妹送来的药,如今虽有些咳,可已不碍事了。”
“那就好。”宝钗笑道:“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听闻远大哥落水染了风寒,妈妈、哥哥可是挂心了好一阵子,都说远大哥身子单弱,只怕此时染了风寒不大妥当。”
听着像是好话,仔细琢磨又不是什么好话。啧,宝姐姐知道反击了?
陈斯远面色不变,说道:“劳文龙兄挂心了,诶呀,我这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说来也巧,今儿个去访名师,竟在街面上瞧见一桩好营生,待我回头儿寻了文龙兄计较,这一回定要好生赚一笔。”
宝姐姐顿时瞪了他一眼。
还没完,陈斯远又道:“是了,薛妹妹这会子只怕是要往荣庆堂去?只是这会子宝兄弟怕是没空与薛妹妹说话儿,我看薛妹妹不若去寻二姐姐、三妹妹耍顽?”
这话说的是黛玉一回来,宝玉就没心思找宝钗,只一门心思找黛玉说话儿。
宝姐姐顿时心下气恼不已,面上虽还笑着,可一双水杏眼恨不得生生将陈斯远剜死!
偏偏陈斯远说的是实话,宝姐姐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有句话叫‘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会’。
宝玉、秦钟与小尼姑智能儿的事儿才过去多久?前几日宝玉又闹着去给秦钟探病,宝姐姐每回都是做了良久心理建设,时不时吞服了冷香丸,这才能耐着性子与宝玉说话。
此时黛玉一回来,陈斯远这么一拱火,宝姐姐顿时就有些破防!
陈斯远见好就收,拱手道:“既如此,薛妹妹快去吧,我也回去了。咱们回见!”
宝姐姐强忍着恼火道:“远大哥慢走。”
陈斯远略略颔首,随即负手踱步而去。宝钗杵在原地瞧着其身形掩去,暗自磨牙了一阵,深吸了口气,这才扭身继续前行。
一旁的莺儿道行不足,听不出方才二人之间的唇枪舌剑,却也能听出气氛不大对。此时观量自家姑娘,便见宝钗面上粉面含霜,顿时蹙眉道:“姓陈的一准儿没安好心,姑娘,咱们往后还是躲他远点儿吧!”
宝钗皮笑肉不笑道:“又浑说,远大哥又不曾唬弄咱们,哪里就没安好心了?”
“可是——”
宝姐姐乜斜一眼,莺儿顿时不敢言语了。
宝姐姐转过梦坡斋,心下暗自舒了口气,想着方才听妈妈喜笑颜开所说的言语,便忖度道:不拘如何,那陈斯远此番可是帮了大忙。虽说说话气人,可自个儿到底还是应该感激此人……不然哪里能去掉那等大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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