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松烟墨价比黄金,若是蓄意结交,送此物最合适不过。奈何那廖世纬清流出身,最是愤世嫉俗,拿了此物去只怕会吃排头。不过到底是宝姐姐好意,陈斯远便收了下来,笑道:“正犯愁送束脩呢,还是妹妹懂我心思。”
宝姐姐娴静笑笑,生怕这话被丫鬟听了去惹人取笑,便俏脸泛红地垂了螓首小口啜了茶水。
内中五儿、红玉等极为识趣,掩口嬉笑着扯了莺儿去外头叙话,内中便只余下二人。
宝姐姐这才抬起螓首,一双杏眼满含倾慕道:“本道你有诗才已是难得,不想还能写出四洲志这等书来。”
陈斯远不无惆怅地叹息一声儿道:“自前宋便以文章论英雄,诗词不过小道。我便是有李杜之才,只怕来日登科入仕也不过充作词臣。想要支撑门庭、护住家业,总要有些权势才好。”
宝姐姐不禁双目泛红,说道:“你一边厢要攻读,一边厢还要谋求贵人赏识,实在劳心劳力……先前是我那不争气的哥哥在,我才想着催逼你早日及第,也好能照拂我那哥哥一二。
如今哥哥早去,薛家家业落在二房手里,你也不必如此辛劳。须知宦海浮沉,一个浪头打过来,还不知淹的是哪一家呢。莫不如沉下心来用心攻读,若得中进士,自有座师、同年帮衬。”
陈斯远心下感念,奈何他的根脚早被人识破,把柄就拿捏在燕平王手里。人家燕平王早就说了,别想着做清流,那意思是让陈斯远当牛做马做个能吏。胳膊拗不过大腿,陈斯远敢说个不字?、
正等阴私事儿陈斯远不好宣之于口,感念宝姐姐情谊,便笑着擒了柔荑安抚道:“我那四洲志写了许久,断断续续到今年正月才写成,本也没指望拓印出去能有什么水花,谁知就入了恩师青眼。你且放心,就算恩师护不住我,后头不还有个燕平王吗?
如今内府财用不足,昨儿个王爷寻我问计,我思量一宿已有了定计。待我将此策献上,来日就算遭逢大难,燕平王冲着此策,也得护我一二。”
宝姐姐却已垂泪,心下并不相信,掩面泣道:“外头都说燕平王不好打交道,你也莫要唬我……”
陈斯远赔笑道:“我何曾唬过你?你且看着吧,不出一个月,燕平王定会好生谢我一谢。”
眼见宝姐姐不大信,陈斯远便将自个儿谋划略略说了说。宝姐姐心里头思量了几回,只觉此策精妙,这才止住眼泪露出笑脸儿来。
临了又叹道:“忽见陌上杨柳色啊。”
看似没头没尾,下一句却是‘悔教夫婿觅封侯’。
陈斯远心下一酥,便将宝姐姐揽在怀中好一番亲昵。想那原文之中,宝姐姐一直催逼着宝玉读书上进,何曾有过这等心思?也是对自个儿动了真情,这才一边厢盼着自个儿出人头地,一边厢又生怕自个儿卷入朝争。
待好半晌,宝姐姐衣裳凌乱、面色红润,又觉身下异样,这才挣扎着打陈斯远怀里脱身,嗔怪着瞥了陈斯远一眼,说道:“莺儿还在外头呢,要是让人瞧见可怎么做人?”
陈斯远嘿然而笑,道恼一番,宝姐姐这才隔了茶几落座。
宝钗饮了一盏茶方才将心绪平复,奈何面上的红云一直不曾褪去。许是被陈斯远盯得有些羞赧,宝姐姐这才说起昨日黛玉庆生宴的事儿,陈斯远顺势便道:“我怎么听说东府贾蓉回来了?”
宝姐姐面容一肃,压低声音道:“只怕是惹了祸事!昨儿个凤丫头从园子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