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好端坐了,莫要耽误我读书。”
宝琴应了一声儿正待起身,就听外头红玉道:“大爷,宝姑娘来了。”
陈斯远‘哦’了一声儿,丢下书卷、挪开宝琴,起身兴冲冲便迎了出去。宝琴愕然不已,朝着大步流星的陈斯远撅了撅嘴儿,又赶忙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方才到得堂中,便见披了素净缎面披风的宝钗领了提着食盒的莺儿行了进来。
“妈妈新作了些烧鹅脯,我想着你爱吃,便送来一些……咦,琴妹妹也在?”宝姐姐瞥见从陈斯远身后转出来的宝琴,顿时略略蹙了蹙眉头。
陈斯远暗忖,宝钗可是个小醋坛子,尤其对宝琴提防有加。今日若是处置不好,保不齐两姊妹又要闹起来。于是他也不管宝琴,上前扯了宝钗的柔荑笑着道:“琴妹妹听说我不在府中过年,昨儿个熬夜赶工,缝了个荷包送来,倒是扎得指头上满是针眼。”
说话间扯了宝姐姐落座。
那宝琴笑眯眯瞧着宝钗道:“大伯母又制烧鹅脯了?那过会子我去多讨一些,留着夜里饿了吃用。”
宝钗瞥了其一眼,笑道:“那妹妹须得快些了,我走的时候刚巧撞见了云丫头,她可是个贪嘴的,若是迟了,说不得余下的都被云丫头讨了去。”
宝琴却道:“少吃一回也无妨,我莫不如多陪姐姐说会子话儿呢。”
陈斯远朝着宝琴连连使眼色,偏生这丫头权当没瞧见,竟施施然落座宝钗对面儿。
陈斯远无奈,只得陪坐宝钗身旁,又吩咐红玉沏了女儿茶来。
那女儿茶一早儿便沏了,如今冲泡过四回,颜色最是鲜亮讨喜。一盏茶摆在桌案上,宝钗方才捧起,对面儿的宝琴便道:“这茶汤颜色真个儿喜人啊。”
宝姐姐用杯盖撇着茶汤说道:“再是喜人,也不好急于入口,不然啊容易烫了口舌。”
宝琴好似不曾听懂宝钗意有所指一般,笑着说道:“许是姐姐吃不得滚烫茶汤?那姐姐不妨等一等,左右那茶壶里还存着不少,这一盏便让给妹妹如何?”
陈斯远顿时头疼不已,心道这姊妹两个果然又斗起来了。
扭头观量宝钗,便见宝姐姐抬眼绽出笑意,霎时间‘任是无情也动人’,说道:“茶汤滚热,捧在手里晾一晾就是了……妹妹若想吃,等下一盏就是了。”
宝琴故作懵懂道:“姐姐不知我是个急性子,又哪里等得了?”
宝钗道:“等不得?那正好磨一磨性子。须知这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再说下去,这姊妹俩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儿。于是乎陈斯远轻咳一声儿出言道:“有些时日不曾去瞧姨太太,她可还安好?”
宝姐姐道:“还是忧思过甚,瞧着又清减了许多。今儿个请了太医瞧过,太医只说是心病。”
陈斯远蹙眉道:“那我得空也去开解开解吧。”再如何说薛姨妈也是委身于自个儿,陈斯远又岂会眼睁睁瞧着薛姨妈忧思成疾?陈斯远不知如何开解,也不知身心通透会不会让薛姨妈暂且忘了丧子之忧?
宝钗叹息着摇了摇头,心道自个儿尚且开解不了,更遑论是陈斯远?总归是良人一片心意,她也不好当面儿驳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