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起这几日凤姐儿目光中的古怪,平儿心下惴惴,许是上回与鸳鸯说过半晌之故,平儿这会子别扭之余又隐含希冀——她陪嫁丫鬟出身,凤姐儿、张金哥还能与琏二爷发发性子,她却是断断不敢的。可贾琏接连做下那些没起子的事儿,平儿心下又怎会无感?
若她是个正经主子,就算不敢学了自家奶奶那般,只怕也会对琏二爷冷淡几分吧?
“奶奶?”
平儿一声低唤,凤姐儿这才回过神儿来,将手中茶盏撂下,只随口道:“今日府中可有事?”
平儿道:“倒是没旁的事儿,就是大明宫戴总管来了一遭,是给远大爷送赏赐的。”
“哦?给……他……远兄弟送了赏赐?”
“送了六匹浮光锦,还有六匹上等蜀锦。”平儿捡知道的说了一通,却也没说清楚圣上为何要赏赐陈斯远。
凤姐儿却愈发目眩神迷。她心下早已对贾琏厌嫌不已,如今又与陈斯远行了鱼水之欢,身心通透之下,自是愈发偏着陈斯远。
凤姐儿心下不禁暗忖,真真儿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啊,仕途经济比不上远兄弟也就罢了,好歹也算有些家世,可为人处世……乃至床榻之上都比不得,真个儿是半点用也没有!
想起今日与陈斯远提起平儿,陈斯远看似心不甘、情不愿的支支吾吾半晌,可到底还是应承了下来,凤姐儿便饶有深意道:“工坊积压的账目繁多,我今日只清理了半数,下回还是你随着我去吧。”
平儿身形一颤,抬眼与凤姐儿略略对视,又赶忙垂下螓首,只声如蚊蝇地应了声儿‘是’。
又问过凤姐儿,听其还不曾用过晚饭,平儿扭身自去往大厨房提食盒。只是身形甫一出了凤姐儿院儿,平儿立时眉头紧皱,双手绞着帕子,轻移莲步之际满是犹疑。
另一边厢,陈斯远大步流星回了清堂茅舍。
今儿个倒是齐全,于是香菱、晴雯、五儿、芸香一道儿来迎,几个丫鬟笑意盈盈,道贺连连。
因不知缘由,小丫鬟芸香还追问个没完。
陈斯远随口解释了一番,几个丫鬟却面面相觑,闹不清楚铁轨是何物,为何马车行走其上会俭省许多运费。
芸香存心卖弄,想不明白就不想,全然是一副不求甚解的模样,扭头便蹦蹦跶跶出了院儿,寻了亲近的丫鬟、婆子四下卖弄。
香菱、晴雯、五儿迎了陈斯远入内,一个打了水来,一个替陈斯远更衣。略略擦洗,换过一身细葛布道袍,又有五儿提了浮着冰碴的酸梅汤来。
陈斯远咕咚咚牛饮了一盏,这才觉着自个儿活了过来。
晴雯就道:“果然是内造之物,那浮光锦极好,先前我在宝二爷房里,只瞧过太太得了娘娘赏的一匹。”
身为陈斯远的丫鬟,晴雯、香菱几个锦缎不缺,每日家穿金戴银,可这等浮光锦她们莫说穿戴了,平生也不得几回见。
香菱就道:“大爷,这赏赐如何处置?莫不是要送去新宅?”
陈斯远不喜锦缎浮华,素日里都是穿细布衣裳,夏日里则换成细葛、细麻等织物。略略思量,陈斯远便道:“都是六匹,干脆一分为三,香菱往蘅芜苑送,晴雯送去潇湘馆,五儿走一趟缀锦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