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杂物中拨动,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坚硬而熟悉的边角。
他把它抽了出来,那是一本警局统一配的深蓝色工作笔记本,封面因为长期磨损而微微泛白,边角也已经起了毛。
就是它,郑建国的心跳,在那一瞬间,似乎漏了一拍。
他认得这个本子。
这是侦办王伟明案时,他专门用来记录案件关键节点和领导指示的笔记本。
他慢慢地坐回椅子上,办公室里很安静,只听得见墙上挂钟秒针“嗒、嗒”
走动的声音。
他用指腹摩挲着粗糙的封面,那段惊心动魄、不眠不休的日子,仿佛被瞬间唤醒,带着当时特有的、混合着烟草和焦虑的气息,从记忆深处翻涌而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打开了那个笔记本。
里面的字迹,一如他记忆中的那样,仓促、凌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东西,有些地方因为写得太用力,笔尖几乎要划破纸背。
各种箭头、星号、问号,将一条条线索串联、分解、重组,构建起一张无形却致命的大网。
他把关于王伟明案的那几页又看了一遍。
“9月12日,市局会议。
周局指示:证据链必须形成完美闭环,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有瑕疵。”
这一行字下面,他用红笔重重地画了两道横线。
他记得那天会议室里凝重的气氛,空调开得很足,他的后背却浸出了一层冷汗。
“审讯王伟明陷入僵局,心理防线极强。
李副局长建议:从其情妇的账户异常入手,侧面突破。”
他仿佛又能看到当时那个烟雾缭绕的会议室,看到李副局长用指节叩击着桌面,一字一句地分析着案情。
每一行字,都像一块记忆的碎片,拼凑出那些高压下的日日夜夜。
他看到了深夜里自己通红的双眼,看到了同事们疲惫却依然闪着光的面庞,也看到了那些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而导致侦查方向走偏时的懊恼与自责。
这些文字,像一块块化石,记录了当时的惊险与挣扎。
但现在,当他以一个“过来人”
的身份再次审视它们时,心中那份曾经的焦灼与沉重,已经被一种平静的审视所取代。
那些曾经让他寝食难安的难题,那些如履薄冰的决策,如今看来,都已尘埃落定。
然后,他伸出手,小心地,将记录着王伟明案的那几页,一张一张地撕了下来。
纸张出“嘶啦”
的轻响,这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撕得很慢,很稳,像是在完成一个酝酿已久的仪式。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的碎纸机旁。
看着手中的那几页纸,他最后看了一眼上面那些熟悉的字迹,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们送入了碎纸机的入口。
“嗡——”
机器低沉地开始运转,那些记录着无数心血与压力的纸页,被锋利的刀刃瞬间吞噬、切割、粉碎,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细碎的纸条,安安静-静地落入下方的收集盒里。
郑建国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那里,听着碎纸机停止运转后恢复的寂静。
他心里忽然变得无比轻松。
这些经验教训,记在心里就好。
那些错误的弯路,那些正确的决断,那些在黑暗中摸索出的门道,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融入了他的职业本能,成为了他身体一部分。
它们不再需要一个物理的载体来提醒和证明。
这些东西,留着也没必要了。
那几页纸的粉碎,仿佛也带走了压在郑建国心头最后的一丝阴霾。
他整个人都变得通透起来,就像办公室窗外那片被秋风洗刷得一尘不染的天空。
天气渐渐转凉,秋天到了。
一场秋雨过后,城市褪去了夏日的浮躁。
走在上班的路上,能感觉到风中带着明显的凉意,吹在脸上,让人精神一振。
路边的梧桐树叶子开始泛黄,一片片地打着旋儿落下,铺在人行道上,踩上去会出“沙沙”
的轻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干净、清爽的气息,那是属于秋天独有的味道。
这个季节的变化,往年郑建国是很少注意到的。
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案卷的白纸黑字和审讯室里明晃晃的灯光。
但今年,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细节。
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