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要说的话,要问的问题,都在纸上列个一二三,做到有理有据。”
郑建国这番话说得极为细致,几乎是在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去为自己争取权益。
他知道,这些朴实的工人,光有一腔怒火是不够的,面对开商那种老油条,他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老张在电话那头连连应声,不住地说:“哎,哎!
我记下了,郑局,您想得太周到了!
我们这就去准备!”
郑建国嗯了一声,觉得还有件事需要补充。
他想了想,从笔筒里拿起自己的另一支笔,翻到笔记本的扉页,那里写着他的私人号码。
“老张,还有个事。”
他说,“我办公室的电话,你白天打才有人。
这样吧,我把我的手机号也告诉你,你记一下,139xxxxxxxx。
这几天,如果有什么紧急的、突的情况,你们自己处理不了,可以直接打这个电话找我。
记住,是急事。”
把私人手机号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上访群众,这在体制内并不常见。
但郑建国觉得,这不仅是一个电话号码,更是一颗定心丸。
他要让这些已经被逼到墙角的人知道,政府这里,有一扇门是随时为他们敞开的。
电话那头的老张再次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更加沉重,也充满了更深的感动。
他结结巴巴地,半天只说出几个字:“郑局……您……这……我……”
一个普通的工人,何曾有过这种待遇——市局的领导,不仅亲自为他们出头,还把私人手机号给了他们。
这份信任和尊重,远比开协调会本身,更能温暖人心。
、
打完给老张的电话,郑建国感觉心里的一个疙瘩暂时解开了。
他将手机放在桌上,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杯,将里面的浓茶一饮而尽。
苦涩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他因长时间通话而有些干的嗓子舒服了不少,也让那股烦躁的火气跟着平复了下去。
之后两天,也就是周三和周四,郑建国重新被卷入了日常工作的洪流中。
周三上午,他参加了局里关于上半年工作总结的冗长会议,听着各个科室汇报那些枯燥的数据和官样文章,他的思绪却好几次飘远。
当分管城建的副局长在上面念着“……要持续优化营商环境,为重点项目保驾护航……”
时,郑建国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老张那张布满褶皱和期盼的脸,以及王总在电话里那套圆滑得近乎油腻的说辞。
他一边在笔记本上记下会议要点,一边忍不住在想:保驾护航,到底保的是谁的驾,护的是谁的航?是这些给城市添砖加瓦的普通工人,还是那些财大气粗、精于算计的开商?
他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简单的答案,但它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心上。
他一边处理着手头积压的文件——城西老旧小区改造的申请、北郊工业园区排污管道的整改报告——一边始终惦记着工人们的这个事。
这件事就像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的心神。
每次电话铃响,他都会下意识地以为是老张打来的,担心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而每当在文件里看到“宏远集团”
或者“城南项目”
这几个字时,他的眉头都会不自觉地皱起来。
周四下午,离协调会只剩不到二十四小时了。
送走最后一波来汇报工作的下属后,郑建国锁上了办公室的门,特意嘱咐外面的秘书,如果没有天大的急事,不要打扰他。
他从文件柜最下面一格,拖出一个沉重的、印着“城南棚户区改造项目”
的蓝色文件夹。
打开来,里面是厚厚一沓资料。
他抽空,将相关的政策文件和项目审批资料,仔仔细细地又重新捋了一遍。
台灯的光晕在他面前投下一片安静的明亮。
他戴上老花镜,手指捻着纸页,目光在那些密密麻麻的铅字上缓慢移动。
《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第三十二条……补偿方式……货币补偿金额……他用红笔在旁边画了个圈。
《市重点项目建设用地补偿安置办法》附件二……关于临时安置补助费的标准……他又用笔在下面划了一道重重的横线。
他的目的很明确,他是在为第二天的协调会寻找“弹药”
。
他想着开会的时候,要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