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水,冰冷刺骨,吸了水的棉裤,厚重如铁,一个人根本拧不动。
李二舅母蹲在井边,帮着女儿一起拧干棉裤,抬手擦了下额头冒出的细汗,呼出一口白气。
“他只是腿断了,不是瘫了不能动,把尿尿在裤子里,那不是折磨人吗?傻丫啊,他这是变着法儿的折磨你呢!
你听妈的话,别管他,跟妈回家,妈重新给你找个人家,哪怕穷一点苦一点,也好过天天被人这么折磨啊!”
女儿身上就没几处是好的,不是烟头烫的,就是被人掐的、咬的印子,还有
李二舅母一想到女儿身上那些伤,一颗心就像泡在苦水里,鼻子酸,眼眶酸胀,说不出的难受。
“就晓得李淑云那个贱货没安好心,向山柚都不嫁的人,能是啥好人,她偏要给你介绍,把我儿这辈子都给毁了啊!”
“妈!”
李兰芳把水往后面菜地里一泼,揉了揉腰:
“你别再说让我重新找一家那话,让他听到又该脾气了。
妈,志鹏他人其实挺好的,有时候也不是他想打我,只是他犯病了,控制不住自己。
他清醒的时候,对我其实也挺好的,会到处找药给我擦,会心疼我,会难过自责后悔!”
蔡志鹏每次打了她之后,都会很伤心后悔。
“对不起,兰芳,我不该打你的,我就像被恶魔控制,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清醒过来的蔡志鹏,狂扇自己耳光:“兰芳,对不起,我不是人,把你打成这样,我好难受好心疼!
兰芳,你把我杀了吧,这样我就不会再拖累你,你也能找个好人家过日子,你放心,我会写好遗书,不会让你受任何牵连!”
遍体鳞伤的李兰芳,再大的怨气,见他卑微乞求的讨好,也会瞬间烟消云散。
“志鹏,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死也不会离开你的!”
蔡志鹏抱住她不听呢喃:“兰芳,你真好,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一定是我上辈子积德,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
可这个保证,有时候会是两三天,有时候甚至只是几分钟。
他又会掐着她的脖子,歇斯底里的喊:
“贱货!
你和向山柚一样,都是贱货!
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贱货,你是不是背着我偷人了,是不是想害死我,好去找别的男人!”
如此往复,以至于她身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即便如此,李兰芳也没想过离开蔡志鹏,一直盼着,说不定哪天,他就好了,她就能跟他甜甜蜜蜜的过日子了。
李二舅母哽咽:“可你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李兰芳端起洗衣盆,拎着母亲送来的米面:
“妈,家里还没收拾,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你早些去车站吧,别耽误了回乡上的车!”
李二舅母是哭着离开的,她背着男人儿子,辛辛苦苦背着米面,忍着晕车的难受劲,就为给闺女送些粮食过来。
到了闺女家,还帮着洗了两盆衣服,结果到头来,连口热水都讨不着。
这个女儿,真是白养了。
李二舅母誓,她再也不会给闺女送一针一线了。
可下一次,李兰芳一哭,她还是会难受,想着法儿给闺女送点东西过来。
李兰芳晾好衣服回家里,拎着蛇皮袋高兴道:
“志鹏,我妈给我们送了”
“啊”
话还没说完,一个烟灰缸飞过来,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李兰芳痛苦蹲下身,捂着额头,脑袋传来一股接一股的钝痛,让人起不了身。
蔡志鹏坐在轮椅上,眼窝深陷,颧骨凸起,眼神阴鸷狠厉。
“你把家里的钱偷出去给娘家人,再拿点不值钱的豆子米面过来,就想让我感谢你娘家?
李兰芳,你是不是拿我当蠢货,以为我真不晓得你背着我干的那些事?”
李兰芳蹲了许久,才缓过那股子难受劲,扶着柜子站住身体。
“志鹏,我给你说过很多遍了,那钱我真没拿,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就那么突然不见了,我我也不知道啊!”
蔡志鹏狂躁拍着轮椅扶手怒吼:“老二已经死了,向山杏那个贱货也跑了,你没拿!
那是谁拿了?是鬼拿了?
啊,你告诉我,你没拿,那我的钱呢?我的钱去哪儿了呀!”
蔡兴茂和钱秀云这两口子,对蔡志鹏严厉归严厉,但最疼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