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抱着周莹的李瘸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护住怀里的人。
慌乱中踢飞出去的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老郑婆子那张还在喷粪的臭嘴上。
“嗷!”
老郑婆子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筋的癞皮狗,猛地向后仰倒,重重摔在冰冷的雪地里。
她双手死死捂住鲜血狂喷的嘴巴,指缝里,几颗带着血丝的断牙喷了出来。
她疼得浑身抽搐,一张老脸因为剧痛扭曲成了鬼画符,再也吐不出半个恶毒的字眼。
所有人都被这狠辣精准的“意外”
惊得目瞪口呆。
等沈桃桃赶到陆太医的木屋时,周莹已经被安置在热乎的炕上。
身上依旧裹着李瘸子那件厚棉袄,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
陆太医刚给她灌下去一碗参须水吊命,又仔细清理了她脚踝上溃烂的伤口,敷上厚厚的药膏。
李瘸子就站在离炕几步远的地方,佝偻着背,沾满泥雪的破裤腿还在往下滴水。
陆太医终于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长长吁了口气。
他转向一直守在旁边的沈桃桃和李瘸子,声音带着疲惫却也有几分庆幸:“万幸,万幸啊。
高热是退了,但身子亏空得太厉害,饿得太久,五脏六腑都虚透了。
寒气入骨,筋脉也伤了些……不过,”
他顿了顿,看着李瘸子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命是保住了,骨头没大伤,就是太脆,得好好将养。
寒气……也能慢慢拔出来。
只要精心调养个一年半载,吃食跟得上,药不断……能养回来。”
“能养回来?”
李瘸子猛地踏前一步,“陆……陆太医,您……您说的是真的?她……她真能好?”
“老夫行医二十载,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陆太医看着李瘸子那副失态的样子,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和温和,“只是这药……不能断。
人参须子吊命只能顶一时,后续得用温补气血,固本培元的方子慢慢养。
黄芪、当归、熟地、党参……药材金贵,用量也大……”
“用,用最好的。”
李瘸子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陆太医,您尽管开。
开最好的方子,用最好的药。
多少钱……不,多少工分,我都给。
我攒下的工分,全换药。
不够……不够我就去扛大石,去挖煤,去掏熊窝,我挣,我挣给她用。”
沈桃桃站在一旁,看着李瘸子这副模样,心头震动。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李瘸子,是流放犯里有名的“抠门精”
,豁出命去赚工分,一块冻饼子能掰成三顿吃,省下的每一分工分都死死攥着,只为了给儿子换个楼房住。
为此他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那条瘸腿不知在冰天雪地里摔过多少回。
可如今……为了一个非亲非故,奄奄一息的周莹,他竟然毫不犹豫地要倾家荡产。
“李大哥,”
沈桃桃忍不住开口,“您……认识周莹?”
李瘸子转过头,提到周莹,他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疼惜,有感激,还有一种深埋已久的炽热。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追忆的沙哑:“认识……我带着大壮刚流放到这儿。
爷俩没粮,缩在个透风的草窝子里等死……大壮烧得说胡话,喊娘……我……我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声音哽住,深吸一口气,“是周莹……她看不过去,偷摸塞给我一只野兔子……”
他抬起粗糙的手,用力抹了一把脸,“就那只兔子……熬了汤,我和大壮才熬过来。”
他看向床上那团裹在棉袄里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痛惜,“她是我的恩人,是大壮的恩人,没有她,我们爷俩早就烂在雪窝子里了。”
沈桃桃沉默了。
风雪拍打着木窗,出呜咽的声响。
陆太医轻轻叹了口气,提笔飞快地写着药方。
“李大哥,”
沈桃桃看着李瘸子布满风霜的脸,声音放缓,“如果,我是说如果,周莹能好起来,她肯定是要跟郑栓子和离的。
那之后,你……愿不愿意娶她?”
李瘸子浑身猛地一震,是最隐秘的心事被人揭开后的颤抖。
他盯着沈桃桃,嘴唇哆嗦着,“愿意!
只要她周莹点个头,我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