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虾"
"
什刹海冰层下捂了半月的醉虾。
"
何大清从屏风后转出,铁勺柄上缠着王府的朱红穗子,"
用同仁堂的冰片吊着魂。
"
"
这刀工,怕是比得上前清凌总管。
"
王参议员忽然用文明杖点了点地,杖头镶着的翡翠正对着何大清,"
听说凌总管最拿手的是一鱼八吃?"
老厨子躬身时,铁勺在青砖地划出半圆:"
凌公公的徒弟,如今在同仁堂制冰蟾散。
"
说着掀开最后一道攒盒,八格小盏里盛着鱼鳞冻、鱼鳔胶、鱼脑豆腐最中间那格却是空的。
"
好个无中生有!
这空盏盛的是鲈鱼魂吧?"
文明杖重重一顿,"
赏!
"
回廊的穿堂风卷着雪沫子,何大清把红封揣进怀里时,林默听见银元相撞的脆响。
后厨的灶眼还焖着最后一道火,砂锅里咕嘟着鱼杂粥,米油裹着碎鱼骨在粥面旋出太极纹。
砂锅盖掀开的刹那,米香混着鱼腥涌出后厨。
林默往灶膛添柴时,听见前院传来汽车鸣笛声——三长两短,像是某种暗号。
何雨柱突然踢翻烧火凳:"
爹,那帮丘八又来了!
"
话音未落,四个穿美式军呢大衣的军官已踹开后厨角门。
为的中校领章镶着金梅花,马靴上的冰碴在灶火里映出寒光。
"
王参议说犒劳弟兄们。
"
中校的枪管挑起砂锅盖,蒸汽在他络腮胡上凝成水珠,"
这粥"
"
军爷稍候。
"
何大清铁勺一横挡住枪管,"
给您备了什锦火锅。
"
说着掀开地窖活板,冷气裹着二十个青花坛子窜上来。
林默认出这是前日被稽查队截去的六条鲈鱼——鱼身腌在绍兴黄酒里,酒糟中掺着冰蟾散,鳞片竟还泛着鎏金色。
中校的副官突然用刺刀撬开坛封,刀尖剜起块鱼鳃肉就往嘴里送。
何雨柱的拳头在围裙下攥得白——那本是预备给东交民巷孤儿院的年礼。
"
报告长官,是四腮鲈!
"
副官嘴角还挂着酒糟,"
跟军需处前天丢的那批"
话没说完就被中校踹翻在地,马靴碾着他的手指:"
何师傅是王参议的贵客,能偷军粮?"
林默瞥见地窖暗格里闪过紫光——半匹瑞蚨祥蜀锦盖着几个美制罐头,商标上的鹰徽被烛火照得忽明忽暗。
何大清不动声色挪步挡住视线,铁勺在铜锅边敲出脆响:"
劳驾军爷移步花厅。
"
火锅端上桌时,西花厅的西洋钟正敲响十下。
中校的勤务兵突然抬进个铁皮箱,开锁时露出整箱中央银行封条的金条。
王参议的文明杖在地毯上顿了顿:"
宋师长这是"
"
剿总刚批的冬装费。
"
中校掏出手枪压在金条上,"
听说何师傅的冰蟾散能保鲜,借两坛子腌臜物。
"
枪口有意无意扫过那尾带伤的鲈鱼。
火锅突然沸得厉害。
何大清舀起勺汤,琥珀色汤液里沉着鱼脑冻:"
这汤头用着保定军校旧址挖出的汉砖煨的,水火中和,最解燥气。
"
林默看见汤底沉着几枚带牙印的子弹头——正是那日稽查队用的美制弹壳。
觥筹交错间,副官醉醺醺摸向端菜的丫鬟。
红绳在腕间勒出血印,描金漆盘里的鲟鱼子抖落在地。
王参议的文明杖突然横在姑娘腰后:"
宋师长,您卫兵皮带扣松了。
"
众人哄笑时,林默看见中校的勤务兵正往火锅里倒粉末。
冰蟾散遇热腾起青烟,醉虾在红汤里疯狂弹跳,溅起的油星子在将校呢大衣上烫出小洞。
何大清眼神一凛,但并未声张。
他悄悄朝何雨柱使了个眼色,何雨柱会意,转身往后厨走去。
这时,宋师长哈哈笑着,夹起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