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
“张婶说让我带给娘,说书里夹着同仁堂的方子。”
小豆子把包袱递给林默,笑着说道。
林默搅豆浆的手顿了顿。
铜锅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少年的轮廓,他想起三之前在永定门捡到这孩子时的情形——瘦得像根竹竿,却把军统搜查的密令藏在馊窝头里。
如今小豆子要回南城区照顾生病的母亲,院里再没人能像他那样,用弹弓把警告的石子精准打进自己窗棂。
"
路上当心骑警队的狼狗。
"
林默从灶膛灰里扒出个铁盒,里头是攒了半年的银元,"
见到卖糖葫芦的老李,就说要山楂夹豆沙的。
"
这是组织安排的接头暗语,巡警总署新换的布防图就藏在特制的竹签里。
小豆子把弹弓塞进林默掌心,牛筋上还沾着前日打下来的监视气球残片。
"
昨儿赵先生教了个新词叫薪火相传。
"
孩子咧嘴笑时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那是某次躲避追捕时磕在石阶上的纪念。
枣树上的鸽子忽然扑棱棱飞起,小豆子挎着藤篮蹦进来,篮底压着新到的《华北日报》。
"
东屋刘掌柜的骡车在胡同口等着呢!
"
孩子说话时不停瞟向墙头,那里不知何时多了盆蔫头耷脑的菊花——军统特务的监视信号。
林默就着豆汁翻开报纸,娱乐版用米汤写着今日西直门换岗时间。
当他读到"
评剧名伶白玉霜抱恙停演"
时,小豆子已经蹲在门墩上啃起了糖火烧。
孩子用鞋尖在青砖缝里画出歪扭的箭头,指向胡同深处某个飘着白日青天旗的院落。
暮色染红窗纸时,骡车的铜铃声碾碎了胡同的寂静。
小豆子把弹弓最后的皮筋绕在门环上,忽然转身抱住林默。
少年单薄的肩胛骨硌得人生疼,棉袄里还裹着前日油印传单的油墨味。
"
等开春枣树芽"
小豆子话没说完就被张婶的咳嗽声打断。
寡妇提着油纸灯笼站在影壁前,灯罩上晕开的光斑恰巧遮住院墙新刷的"
剿匪"
标语。
林默拍了拍小豆子的背,轻声道:“去吧,到了南城区给我报个平安。”
小豆子松开手,抹了抹眼睛,转身朝骡车跑去。
林默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骡车消失在胡同尽头。
回到屋里,林默把银元铁盒重新藏好,又将弹弓放在床头。
他知道,小豆子这一去,南城区的情况复杂,危险重重。
但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在努力,这“薪火相传”
的使命,不能断。
林默望着骡车消失在棉花胡同的拐角,掌心还残留着弹弓牛筋的余温。
他摸出藏在枣树洞里的勃朗宁手枪,忽然现缠枪柄的布条上多了行稚气字迹:"
等我回来取第八颗银星"
——那是他们约定每完成一次任务就绣一颗星的暗号。
夜色浓稠如墨时,林默在地窖调试电台。
当他把傅长官提供的机场情报转换成密码,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三声布谷鸟叫——这是小豆子明的警报暗号。
少年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在电文末尾多加了一组数字:o8o9。
那是他们初见的日子,也是薪火相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