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易大婶接过馒头,冷不丁塞回个蓝布包:"
这是自家晒的山楂片,给师傅们解解馋。
您就收着吧,"
林默按住她要推回来的手,"
昨儿瞧见易叔在房顶扫雪,瓦片都给码得齐整。
"
贾家的棉帘子永远留着一指宽的缝。
林默刚叩响门环,十五岁的贾东旭就蹿了出来,喉结上下滚动:"
小林"
话没说完,帘后伸出贾张氏枯枝般的手:"
东旭!
把昨儿拾的煤核给小林送去。
"
三个馒头换回半筐掺着冰碴的煤渣,在雪地里拖出蚯蚓似的黑线。
"
婶子,开春该给我东旭谋个学徒工了?"
林默望着少年单薄的棉袄。
"
“可不敢想,"
帘后的声音又尖又冷,"
咱家命贱,受不起这份金贵。
"
何大清早倚在门框上候着,搪瓷缸里的棒子面粥结着冰碴。
"
瞅瞅这蜂窝眼!
"
他掰开馒头冲屋里喊,"
雨水啊,比你哥在鸿宾楼学的都强!
"
油纸包特意多裹了两层。
"
柱子在鸿宾楼挨了师父多少戒尺?"
林默笑着掸去肩头雪粒。
"
昨儿切萝卜丝见血了。
"
何大清往手心呵气,"
这小子倒硬气,说要把李师傅的樟茶鸭子配方偷来"
林默走到后院时,积雪压得房檐吱嘎响,聋大娘的棉鞋在雪窝里踩出两串深坑。
林默凑近她跟前喊道:"
大娘,给您送点馒头!
"
聋大娘的眼珠突然亮,哆哆嗦嗦从大襟袄里摸出块油纸:"
前清留下的茯苓饼,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的吃食"
"
您留着补身子,"
林默把馒头塞进她怀里,"
聋大娘咧开嘴,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翡翠镯子。
隔壁许家的棉帘唰地挑起,许母尖细的嗓音刺破暮色:"
哟!
林默你小子这是要开粥厂啊?"
她捏着馒头在掌心掂量,"
听说您用的楠木料,赶明儿让我们瞧瞧可好?"
等转身时却对里屋嘀咕:"
指不定藏着多少黄鱼呢”
"
许婶说笑了,"
林默望着窗根下崭新的自行车,"
许叔在娄半城的厂里当放映员,可比我们体面多了。
"
当最后一屉馒头送到拉板车的老赵头家,笸箩里多了把野茴香、两枚染红的鸡蛋。
张家媳妇倚着门框抹泪,五岁的娃把馒头掰成碎末喂鸡,黄绒绒的雏鸡啄食时,女人突然背过身去:"
孩儿他爹在绥远该是吃不上这白面了"
"
等开河了我帮您给张叔捎坛酱菜去。
"
林默轻声说。
女人肩头一颤,积雪从槐树枝头簌簌落下。
林默回到西跨院,刘师傅他们已经停下手中的活,正围坐在院里。
看到林默回来,刘师傅笑着说:“小东家,馒头都分出去啦?”
林默点点头,把笸箩放在桌上,“都分完了,大伙也都挺高兴。”
这时,一个年轻的小师傅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这馒头真好吃,小东家你手艺真不错。”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
正说着,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是前院阎家媳妇的声音:“这馒头怎么少了一个,是不是被谁偷吃了?”
接着是阎埠贵的咳嗽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
林默皱了皱眉,刚要起身去看看,刘师傅拦住他,“小林,别理他们。
你这馒头分给他们是情分,他们还挑三拣四”
暮色四合时,西跨院的凿石声又起。
刘师傅就着煤油灯给砖雕勾缝,忽然听见窗根下窸窣响动——三个馒头用高丽纸包着,底下压着张字迹歪扭的纸条:"
给老师傅加餐。
"
上梁那日,刘师傅按古礼往正梁拴红布,五谷袋悬在鎏金的鸱吻下。
前院拉洋车的孙伯送来半包霉的花生:"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