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将徐骁魁梧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上,高大而沉默。
他面前,黑衣劲装的中年男子单膝跪地,面容冷峻如刀削,正是王府死士营统领韩崂山。
韩崂山此人,在王府之中素以沉默寡言、心狠手辣着称,手上沾染的鲜血,怕是比寻常屠夫一年宰杀的牲畜还多。
他麾下的死士营,更是北凉王府最为锋利也最隐秘的一把尖刀,专司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
“韩崂山。”
徐骁的声音低沉,不带丝毫情感波动,“本王要你从死士营中,挑选十名身手最顶尖的好手。”
韩崂山头颅低垂,声音嘶哑:“王爷请吩咐。”
他心中清楚,能让王爷亲自点名,动用死士营顶尖力量的任务,绝不寻常。
徐骁缓缓踱步至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语气森然:“本王那不成器的逆子,徐凤年,你也知道他近来的光景。”
韩崂山眼皮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依旧沉默。
世子殿下自毁前程的“壮举”
,早已传遍王府,成为下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本王要你带人,对他进行‘实战磨砺’。”
徐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告诉挑选出来的人,此次磨砺,不设底线。
拳脚无眼,死伤……在所难免。”
“什么?!
韩崂山这等见惯生死之人,听到此言也猛地抬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不设底线?死伤难免?这哪里是磨砺,分明是要往死里整!
世子殿下虽然不堪,可终究是王爷的亲骨肉啊!
徐骁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韩崂山脸上:“怎么?你有异议?”
徐骁的目光锐利,直刺韩崂山心底,令他脊背凉。
韩崂山猛地低下头,沉声应道:“属下不敢!
属下遵命!”
王爷的命令,便是天。
他只需执行,无需质疑。
纵然心中波涛汹涌,他也绝不会表露分毫。
“很好。”
徐骁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本王就是要看看,他徐凤年,骨子里究竟还有没有半分北凉儿郎该有的血性!
若他真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那本王这北凉王府,也不养吃白饭的废物!”
这番话,才是徐骁的真实目的。
所谓的“激潜力”
,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幌子。
他要用最极端的方式,去刮一刮徐凤年那层厚厚的“废柴”
外壳,看看里面是否还藏着一丝一毫的火星。
若连这般逼迫都激不起半点涟漪,那他徐骁,便会彻底放弃这个儿子,另寻继承北凉大业的人选。
韩崂山心中巨震,他明白了,王爷这是在下最后的通牒。
世子殿下的命运,便系于此次“磨砺”
之中。
“此事,务必隐秘。”
徐骁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更添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除了你我,以及参与行动的死士,不得让任何人知晓。
演武场那边,我会亲自安排清场。”
“属下明白!”
韩崂山叩领命,起身默默退下。
走出书房,夜风扑面,他才觉自己背脊已然冷汗涔涔。
王爷的手段,当真狠辣无情,便是亲子,亦不例外。
……
李义山的书房内,灯火比徐骁那边稍显黯淡。
这位北凉王府的席谋士,正对着一局残棋出神。
棋盘之上,黑白子交错,杀伐激烈,一如眼下北凉的局势。
一名心腹幕僚悄然进入,将方才徐骁书房内的密令,低声禀报。
李义山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旋即落下,将一枚黑子置于险地,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回应:“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他长叹一声,眉宇间忧色一闪而过,终究没有开口阻止。
王爷的苦心,他懂。
徐凤年如今的模样,确实令人绝望。
若非行此雷霆手段,怕是再无转圜余地。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过沉重。
万一……他不敢再想下去。
北凉的未来,不容有失。
他只能相信王爷的判断,也只能寄望于,世子殿下能在绝境之中,寻到那一线生机。
……
马厩角落那间简陋的小屋内,陈凡盘膝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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