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儿帖前,脚步才轻驻。
一抹弧度蔓延上他嘴角,那笑意极其危险,叫孛儿帖也觉心头一紧。
“你的礼我喜欢,玩得恰到好处。”
随手移动间,他突然卡住孛儿帖的下巴,用力大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将骨与心都一并碾碎。
“记好了,在我面前,一切心思都要被反过来玩,我这里,从来不接受对方做主。”
“玩心眼可以,但你还欠点分量。”
“有再下一次,不如试试什么才真是生不如死。”
动作骤然一松,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转身踩着不看人的步伐离开。
只丢下孛儿帖一脸又惊又兴奋的表情。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躁得发烫的复杂情绪,把那个女人都快要点燃了。
“果真越来越带劲了,还能更么?”
轻声自语着,孛儿帖看着那个背影,只觉未知越发迷人,自己恐怕已经沦陷。
或许被这家伙征服的一日,就是最心满意足的一天。
另一头,为苏勋和苏锦儿解下绳索的侍卫便悄然退走。
而经历肝胆裂碎的刹那绝望后,苏勋木然里忽冒出一线劫后余生的胆怯喜色。
虽然是在极尽羞耻的状态下留住了小命,总归,只要生,还有万物皆可谋。
他歪歪倒倒挣扎着撑起身子,又满心期盼地向那个背影望去。
然后,像一条老狗般,爬到了自己女儿的身边。
他没有去解开她身上的绳子,也没有去安慰她。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恶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你听着。”他的声音沙哑而又狰狞。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苏勋的女儿。”
“你只是,大元帅的一个玩物。”
“你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去取悦他,去讨好他。”
“哪怕是让你去死,你都不能有半点犹豫。”
“这是,我们苏家最后的机会,你,听明白了吗?”
苏锦儿,没有回答,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她的眼睛里一片死寂,仿佛她的灵魂,已在刚才那场酷刑中彻底死去。
剩下的,只是一具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
这场闹剧,最终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刘启,用一种最强硬也最不讲道理的方式。
同时敲打了苏勋和孛儿帖。
让她们都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
也让她们都对自己,产生了更深的敬畏。
这种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的帝王心术。
其运用之纯熟,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崔莺莺在一旁,看完了整场戏。
她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刀柄。
但她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自己效忠的这个男人了。
他时而像个悲天悯人的圣人,时而又像个冷血无情的魔王。
他身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矛盾,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形成了一种致命的魅力,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甚至,有些嫉妒苏锦儿和孛儿帖。
嫉妒她们能用一种更直接也更激烈的方式,去感受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
而她,却只能像一个忠实的影子,默默地守护在他的身后。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焦躁。
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
她渴望,也能像她们一样,被那个男人,狠狠地,玩弄。
哪怕会遍体鳞伤,哪怕会万劫不复,她也心甘情愿。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
像是有颗疯狂的种子,无声地落进了她的心田。
没人瞧见,它正悄悄地扎根,还偷偷抽出了细嫩的芽。
或许等到哪一天,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新绿会一举冲破泥土。
可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指向同一个源头——刘启。
反观那边,刘启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独自回到他的书房里去了。
连个回头的余光,也未曾施舍给苏家父女,只让身影自那间屋子里一闪便远远淡去。
书桌上,摊着一幅用工匠们赶制出来的世界地图,满是尚未完善的界线,轮廓却已然露出峥嵘。
这些日子里,他常常盯着上面那片自己亲手命名的土地——“欧罗巴”,目色将冷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