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最热闹的十字街,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茶棚里的瓜子壳儿簌簌落了满地。卖梨膏糖的老张头敲着铜盏刚喊了半句,就被街角传来的消息惊得停了手——
\"钱员外家要招女婿啦!\"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眨眼间飞遍了城里城外。钱员外是谁?扬州城首屈一指的盐商,家里的白银能堆成山,连皇帝南巡时都曾在他家花园里歇过脚。可这么个金窝银窝的主儿,偏要给独生女招女婿,条件却奇得很:三日之内,用一枚他特制的铜钱,在闹市花个干净,再带回一件\"最有价值\"的东西。
\"这铜钱长啥样?\"茶棚里有人追问。
\"听说外圆内方,边缘刻着细密的云纹,钱眼儿里还嵌着颗米粒大的夜明珠。\"卖绸缎的王老板捻着胡子,\"钱员外说,花完铜钱不算本事,能带回最有价值的东西,才是他要的女婿。\"
消息越传越玄,到了第三日清晨,十字街早市的人挤得比年节还密。卖古董的摊子前围了一圈锦袍公子,卖珠宝的柜台上落满胭脂香粉,连街头卖字画的刘先生都挂出了\"祖传清明上河图真迹\"的幌子——虽说那画儿边角都卷了毛,可谁不想碰运气?
人群里有个穿青布衫的书生,抱着个蓝布包袱,缩在街角的槐树下啃冷馍。他叫陆云舟,父母早亡,靠给人抄书换米,此刻正望着满街的金器玉器发怔。怀里的铜钱硌得肋骨生疼——这是钱员外差人送来的,说是\"特制\",可摸起来和普通铜钱没两样,就是分量沉了些。
\"陆相公,您倒是买点儿啥呀?\"卖烧饼的老周头掀开蒸笼,热气裹着芝麻香扑过来,\"这铜钱要是买了我的烧饼,管保您吃得饱。\"
陆云舟抬头,见老周头脸上的皱纹里沾着面粉,眼角的泪痣跟着笑纹颤。\"老伯,您这烧饼多少钱一个?\"
\"一文钱俩!\"老周头搓搓手,\"可您这铜钱......\"他凑近看了看,\"钱员外家的铜钱,能买十个我这样的烧饼。\"
陆云舟摸出铜钱,指腹蹭过钱眼里的夜明珠——怪了,这珠子在太阳下竟不显眼,倒像块温润的玉。\"就买两个。\"他把铜钱递过去。
老周头接过硬币,手突然抖了抖。他低头看看铜钱,又抬头看看陆云舟,忽然把烧饼塞进他手里:\"相公,这钱我不能收。\"
\"为何?\"
\"您瞧我这摊子,\"老周头指了指身后歪歪扭扭的木棚,\"前儿个被地痞掀了,今儿个才支起来。可再穷,我也不赚昧心钱。\"他从怀里摸出两个烤得焦脆的烧饼,\"这是我自家烤的,没掺假。\"
陆云舟捏着烧饼,忽然想起昨夜在破庙里遇见的老乞丐。那老头蜷在草堆里,指甲缝里全是泥垢,却还把他掉在地上的半块馍捡起来,吹了吹说:\"读书人的馍,金贵。\"
他转身走向老乞丐常蹲的墙根。日头升到头顶时,陆云舟坐在青石板上,把两个烧饼掰成四块,递给三个小乞丐和一个老乞丐。老乞丐的手像枯树皮,接过烧饼时直打颤:\"公子,这......\"
\"您吃吧,我够了。\"陆云舟笑着摇头。
老乞丐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公子,您要啥?我这儿有......\"他翻着裤兜,摸出颗灰扑扑的石头,\"前儿个在河边捡的,看着像玉,您拿去吧。\"
\"这......\"
\"拿着!\"老乞丐把石头硬塞进他手里,\"我活了七十岁,头回见有人把烧饼分给要饭的。这石头,算我谢您的。\"
陆云舟捏着石头回到钱府时,日头已经偏西。钱府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门房见了他就笑:\"陆相公可算来了,里面人都挤得转不开身啦!\"
前厅里,二十几个公子哥儿举着各种物件,争得面红耳赤。穿貂皮大氅的李公子举着个翡翠扳指:\"这可是从西域来的,值三百两!\"
\"三百两算什么?\"穿锦缎的赵公子晃着手里的古瓶,\"这是宋朝的官窑,我爹花了八百两买的!\"
钱员外坐在主位上,捻着胡须不说话。直到陆云舟挤进来,众人才静了声。他手里捧着颗灰石头,石头上还沾着点芝麻——不用说,是从老周头那儿顺来的。
\"这就是你说的'最有价值'的东西?\"李公子先笑了,\"陆相公莫不是穷疯了?拿块破石头充数?\"
\"让他说。\"钱员外抬了抬手。
陆云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