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着,等我回来,给您带壶好茶。”
陈九摇头:“茶不用带。你记着,人这一辈子,就像这茶树——眼泪是雨水,悔恨是肥料。浇得勤了,总能抽出新芽。”
打那以后,我再没见过陈九。听说他老了,死在死牢里,临终前还守着那棵茶囚。有人说,他死后茶树突然长得枝繁叶茂,每片叶子都泛着红光,像浸透了人的心血。
去年我回苏州,路过城南老茶馆,见个白胡子老头在卖茶。他茶盏里浮着的茶叶暗红如血,泡出来的茶汤清苦中带着回甘。我凑过去问:“老丈,这是啥茶?”
老头笑了:“茶囚。”
我心头一震,想说些什么,却见他身后的墙上,挂着幅旧画——画里是棵歪脖子树,树下蹲着个驼背的老狱卒,正用陶壶往树根儿上浇水。
风从窗口吹进来,茶香混着风里的桂花香,甜丝丝的,又带着点涩。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突然就想起周大郎跪在地上哭的模样,想起陈九说的那句话:“人这一辈子,总得有点悔恨,才能尝出活着的滋味。”
茶凉了,我付了茶钱往外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照在青石板上,像道解不开的愁。可我知道,有些愁,总得有人守着,总得有人用眼泪浇灌,才能让后来的人,喝出点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