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o章 画里娘(1 / 2)

青棠镇的老槐树下,总坐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

他叫阿棠,生下来三个月爹娘没了,跟着瞎眼的陈阿婆长大。

阿婆去年冬月闭眼时,塞给他半块缺角的玉牌,说:"

村东头破庙梁上有个木匣,你且收着。

"

阿棠爬上梁时,梁上的灰扑簌簌落进脖子里。

木匣里除了半块和他手里一模一样的玉牌,还有幅旧绢画。

画纸泛着黄,边角卷翘,画的是个穿月白衫子的女子,袖口沾着几点灶灰,正低头搅着瓦罐里的羹汤。

罐子里浮着几粒米,汤面上飘着层薄油,倒像是刚掀开锅盖的模样。

"

怪了。

"

阿棠把画贴在脸上,画中女子的眼睛忽然动了动,像是要笑,又被什么绊住了似的,只弯了半分。

他把画挂在破屋的土墙上,夜里睡不着时,总觉得听见瓦罐咕嘟响。

第二日清晨,阿棠揉着眼睛去灶房,竟见灶上温着个粗陶瓦罐。

揭开盖子,米香裹着热气涌出来,汤里浮着新熬的米油,白得像晨雾。

瓦罐下还压着张纸条,字迹秀雅:"

米在瓮里,每日取一碗。

"

阿棠揭开米瓮,本是空的瓮底竟沉着半升新米。

他舀了一碗喝,甜丝丝的,比陈阿婆生前熬的还要香。

从那以后,每日清晨瓦罐里都有热羹,瓮里的米永远吃不完。

阿棠给画里女子起了个名字,叫画娘。

画娘会在画里冲他笑。

阿棠劈柴时,她站在灶前扇风;阿棠挑水时,她蹲在井边替他擦汗;阿棠夜里冷得缩成团,她便披了件外衫,举着铜炉钻进他梦里。

有回阿棠烧,迷迷糊糊看见画娘从画里走出来,手里端着药碗,药汁黑得亮,却甜得像掺了蜜。

"

我本是画中人,本不该沾人气。

"

画娘坐在床沿替他掖被角,"

可你每日给我留半块馍,给瓦罐擦得锃亮,我便贪心了。

"

阿棠抓住她的手,凉丝丝的,像沾了晨露的草叶:"

那便多贪些日子。

"

变故来得比秋雨还急。

七月半,镇西头的周财主带着几个家丁撞开破屋门。

周财主穿着绸衫,金戒指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他盯着墙上的画,喉结动了动:"

好个标致的丫头,给我撕下来!

"

"

使不得!

"

阿棠扑过去护着画,后背撞在墙上,疼得眼眶红。

周财主甩了他一巴掌,画框"

啪"

地摔在地上,绢帛裂开道缝。

画娘的脸从裂缝里露出来,眼里泛着水光:"

莫要撕,我跟你走便是。

"

"

跟老子走?"

周财主捏着画角,"

老子那后院有暖阁,有胭脂盒,比你这破画强百倍!

"

他转头对手下吼,"

把画给我抢回去,挂在厢房!

"

家丁们一拥而上,阿棠咬着牙去抢,却被推得撞在桌角。

画娘突然从画里飘出来,周身泛着淡青色的光,像片被风吹散的雾。

她伸手去够画,指尖刚碰到绢帛,周财主已把画塞进了怀里。

"

走!

"

画娘转身扑向阿棠,"

抱紧我!

"

阿棠还没反应过来,便觉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再睁眼,已身处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

画娘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的手冰凉,却把阿棠攥得很紧:"

这里是画里世界,周财主烧了画,我便带了你进来。

"

阿棠这才现,四周全是流动的水墨。

远处的山是淡墨染的,近处的树是浓墨勾的,连脚下的路都是用枯笔扫出来的。

画娘的衣裳被水墨浸透,颜色褪得白,腕子上还沾着没擦净的灶灰。

"

那瓦罐里的羹"

阿棠声音颤。

"

是用画里的晨露熬的。

"

画娘摸出个陶碗,碗里盛着清亮的液体,"

可如今画被烧了,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