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枚锁片在江南的苏绣坊里。
阿昭跟着鲁老头扮作买绣品的客商,刚走进绣坊后堂,就被七八个带刀的护卫围住。
为的是个穿锦袍的胖子,手里把玩着翡翠扳指:"
鲁老,把锁片交出来,本官保你周全。
"
鲁老头把阿昭护在身后:"
这位是苏州知府吧?您可知千机城的机关能造水车,也能造连弩?"
"
本官不管什么机关!
"
知府拍案而起,"
皇上要的是能放在御花园里的奇巧玩意儿!
你若肯献锁片,本官保你孙子那个木痴的命——他不是总说要造能飞的木鸢么?"
阿昭浑身一震。
他想起半月前在路边见过的少年,翅膀样的木架绑在身上,被人用石子砸得头破血流。
原来那是鲁老的孙子!
鲁老的手在抖。
阿昭看见他眼底的红,突然伸手按住老头的胳膊。
他比划着:我去拿锁片,您带阿公先走。
鲁老摇头,刚要说话,阿昭已经绕到屏风后。
他记得昨夜鲁老说过,这第七枚锁片藏在绣坊的镇店之宝《百鸟朝凤图》里。
那幅绣品挂在墙上,金线银线绣的凤凰尾羽足有半人高。
阿昭踮起脚,指尖轻轻抚过凤凰的眼睛——那里有块活动的绣线,一挑就开,露出个小暗格。
锁片刚入手,整个绣坊突然震动起来。
阿昭抬头,见房梁上的木梁正在断裂,碎木屑噼里啪啦往下掉。
他这才现,不知何时,鲁老已经在所有柱子上动了手脚。
"
走!
"
鲁老吼了一声,抄起供桌上的青铜烛台砸向门口的护卫。
阿昭趁乱冲出去,却被知府的护卫揪住后领。
他急得直跺脚,突然想起怀里的锁片——七枚凑齐了,应该能启动什么机关!
他把锁片按在掌心,拼成星图的模样。
刹那间,绣坊里响起"
吱呀"
的机括声,原本断裂的木梁竟开始重组,在头顶搭成个木棚。
阿昭趁机挣脱护卫,拽着鲁老钻进木棚下的暗道。
他们在地下跑了半里地,才听见头顶的动静渐渐平息。
鲁老靠在土墙上直喘气,阿昭这才现他左肩上插着支箭,血把灰布衫染成了暗红。
"
阿昭"
鲁老摸出块羊脂玉,"
这是我鲁家的信物,拿着它去终南山,找一个叫松风观的道观。
观主是我师弟,他知道千机城的入口。
"
"
您不一起去?"
阿昭比划着,急得眼眶红。
鲁老笑了,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
里面有半块锁片,和三张机关图。
等你能看懂这些,就能自己找了。
"
他把木盒塞进阿昭手里,"
记住,机关易得,匠心难求。
千机城不是藏宝窟,是座学堂——给天下匠人看的学堂。
"
后来的事,阿昭记不太清了。
他带着鲁老的信物上了终南山,松风观的观主是个白眉道士,见了玉牌老泪纵横。
他说,鲁老在青牛岭被知府的人截住,为了护住剩下的锁片,被乱箭射死了。
"
但他留了话。
"
观主递给阿昭一卷竹简,"
说你虽哑,却有双能看透机关的眼睛。
等你学会七十二种榫卯,能闭着眼拆了再装好鲁班锁,就来找我。
"
阿昭在松风观学了三年。
他白天看道士们修殿宇的榫卯,夜里对着月光拆锁片。
他的手指磨出了厚茧,却能仅凭触感分辨出最细的木楔。
第三年中秋,他用七枚锁片拼成完整的星图,星图投在地上,竟显出座地下宫殿的轮廓——正是传说中的千机城。
如今阿昭站在千机城门前,手里攥着鲁老的木盒。
城门上的鲁班锁闪着幽光,像在等他这个最后的传人。
身后传来马蹄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些想抢锁片的权贵又追来了。
阿昭笑了笑,把七枚锁片按进门上的凹槽。
机关转动的声音里,他听见鲁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