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是我!
我生前攒下三千两银子,就为给儿子置地娶亲。
谁成想那不孝子要分我的钱,我气得闭了眼,哪知道你们这些穷鬼偏要碰我的东西!
"
他飘过来要抢铜钱,却被周瘸子一偏身躲开,"
你娘病成那样,你就没想过她为啥生病?还不是因为你总捡这些脏东西!
"
周瘸子摸了摸母亲滚烫的额头,轻声说:"
我娘生病,是因为我没本事挣钱请大夫。
可我给她买馒头,是她病了二十三天来,头回吃口热乎的。
"
他把铜钱举到男人面前,"
你说这钱沾着你的怨气,可我今儿用它换了两个馒头,是给我娘的孝心。
你看看这馒头,热乎的,软乎的,比我这瘸腿儿子的手还暖。
"
钱老爷的鬼魂僵在半空。
他盯着铜钱上的血渍,突然想起自己咽气那天,攥着铜钱罐的手在抖——他不是心疼钱,是心疼儿子。
他那混账儿子要分他的钱去赌博,他气得直骂"
狼心狗肺"
,可真到了闭眼的时候,最想的还是儿子能有口饱饭吃。
"
你"
钱老爷的声音弱了,"
你娘病了这么久,你怎么不早说?"
周瘸子笑了:"
说了管用吗?我要是有钱,还用得着捡铜钱?"
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来是十几文钱,"
这是我讨饭攒的,加上今天的十七文,够给我娘抓两副药了。
"
钱老爷的鬼魂慢慢淡了。
他望着周瘸子怀里的铜钱,突然想起自己活着时,总把铜钱串在肋骨上,却从未给过儿子一文钱。
他那儿子后来果然败光了家业,流落街头讨饭——说不定此刻就在哪个破庙里,冻得直打颤。
"
罢了。
"
钱老爷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这钱算我欠你的。
"
铜钱突然"
咔"
地一声裂开,从豁口处断成两半。
钱老爷的鬼魂随着裂纹散了,只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原来最烫的不是钱,是人心。
"
次日清晨,周瘸子起来时,现铜钱碎成了四瓣,沾着血渍的地方泛着金红,像朵开败的花。
他把碎片用红布包好,埋在土地庙后的老槐树下。
说来也怪,老太太喝了药后,烧退了,咳嗽也轻了,竟能坐起来喝碗稀粥。
后来青阳城的人都说,钱老爷的怨魂散了,因为遇上比钱更硬的东西——那是从破庙里飘出来的孝心。
再没人见过那枚沾血的铜钱,只在老人们的嘴里留了句话:"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
再狠的怨鬼,也怕一碗热粥,一声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