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oo章 仙鹤的羽毛(1 / 2)

青牛岭下的小村子,总爱把后山的云雾说成神仙的哈气。

十五岁的阿鹤蹲在溪边洗柴刀时,总觉得那片总在晨雾里若隐若现的白影,是神仙遗落的帕子——直到那天他追着白影钻进松树林,才现是只翅膀流血的仙鹤。

"

别怕,别怕。

"

阿鹤把柴刀往地上一插,解下腰间的粗布汗巾。

仙鹤缩在青苔上,左翼被猎箭划开道深口,金红色的血珠正顺着羽毛往下淌。

他想起阿娘说过,仙禽受了伤,得用野菊和紫药草敷。

于是他扒开荆棘,采来半筐带着露水的野菊,又翻出阿爹藏在梁上的药囊,挑出最细的紫药草末。

"

疼么?"

阿鹤蹲在仙鹤跟前,用树枝轻轻拨了拨它的喙。

仙鹤歪着头看他,眼睛亮得像两颗浸了月光的琉璃珠。

他忽然笑了:"

我阿娘说,受伤的鸟儿最通人性,你要是疼,就啄我手背。

"

仙鹤的喙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凉丝丝的,倒比他的粗布汗巾还舒服。

阿鹤把野菊揉碎,混着紫药草末敷在伤口上,又扯下自己的里衣给它裹伤。

仙鹤忽然出一声清鸣,震得松针簌簌落,翅膀一振,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

你好了?"

阿鹤后退两步,怕惊着它。

仙鹤却歪着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脚,然后扑棱着翅膀飞到溪边,低头喝了口清水,又飞回来落在他的肩头。

这一回,它的伤口不再渗血,羽毛油亮得能照见人影。

阿鹤把它养在院角的老槐树下。

每天清晨,他都会去后山采最新鲜的野果;夜里怕它着凉,就把自己的旧棉絮铺在竹篮里。

仙鹤倒也乖巧,白天在院子里踱步,见了鸡群也不欺负,见了村头的老黄狗也只是歪头看;夜里便缩在竹篮里,偶尔出一两声轻鸣,像是在哼什么曲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月。

某个飘着薄雾的清晨,阿鹤推开柴门,现竹篮空了。

他慌慌张张跑出院子,却见老槐树顶立着那只仙鹤,阳光透过雾霭照在它身上,羽毛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它低头看了阿鹤一眼,喉咙里出咕噜声,像是道别,然后振翅而起,越飞越高,直到变成蓝天上的一个小白点。

阿鹤怅然地蹲在地上,忽然看见竹篮里落着根羽毛。

那羽毛雪一样白,比他的小拇指还长,尾端有几点淡金色的斑纹,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他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想着这定是仙鹤留给他的谢礼。

谁也没料到,这年的夏天会旱得这般厉害。

春汛时的溪水早干成了裂缝,稻田里的泥土硬得能硌破鞋底,村头老井的水也见了底。

阿公们跪在土地庙前烧纸,阿婆们举着铜盆敲得叮当响,可连片云彩都没见着。

"

阿鹤,你不是养过仙鹤么?"

村头的二愣子凑过来,"

听说仙禽都有灵性,你求求它呗!

"

阿鹤摸了摸怀里的羽毛,想起仙鹤临走前的眼神。

他咬咬牙,把羽毛揣进怀里,往村后的老槐山去了。

那是青牛岭最高的地方,传说能通到云端。

山风卷着热浪扑来,阿鹤跪在老槐树下,把羽毛举过头顶。

"

仙鹤前辈,"

他喉咙紧,"

村子快旱死了,求您帮帮忙"

话音未落,怀里的羽毛突然烫。

阿鹤低头一看,那羽毛竟出淡淡的白光,像是有活物在里头蠕动。

他正要松手,羽毛"

唰"

地从他掌心飞出,在半空转了个圈,然后"

嘭"

地炸成一团白雾。

无数只白鹤从白雾里钻出来,扑棱着翅膀盘旋上升。

它们越飞越高,越聚越多,转眼间遮蔽了整片天空。

阿鹤仰着头,看着这些白鹤像一片流动的雪,突然想起自己养的那只——它的羽毛也是这样白,这样亮。

"

下雨啦!

下雨啦!

"

山脚下传来惊呼。

阿鹤转头,看见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小水洼。

雨越下越大,溪水开始哗哗流淌,稻田里的裂缝慢慢合上,老井里重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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