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岭的晨雾总浮着野菊香。
岭下有个叫"
守石村"
的小村子,村头立着块黑黢黢的巨石,纹路像龙鳞,摸上去凉得扎手。
村里人都说,这石头叫"
石不言"
,能听见天地间的悄悄话——谁心里藏了事儿,它都知道。
可它有个忌讳:若有人逼它开口,它便会碎成渣;若有人用血喂它,它倒能把藏在最深处的秘密,变成让人作呕的臭气。
守石村的故事里总绕不开狐仙。
老辈人说,百年前岭上闹狼灾,是只九尾白狐从云里降下,用尾巴扫平了狼窝,还在村后种了片野菊。
打那以后,每到月圆夜,总有人看见白影在林间晃,可凑近了看,只余下串梅花似的爪印。
村民们在村口立了狐仙牌位,逢初一十五供两碗山芋粥——阿桃的阿娘石叶,就是喝着这粥长大的。
阿桃的阿爹叫石根,阿娘叫石叶,名字里都带着石头的硬气。
阿桃从小就跟着阿爹在石头边转,阿爹总说:"
桃儿,这石头是咱们的命。
它不说话,可它比谁都明白。
"
阿桃八岁那年,山下来了群穿青衫的差役。
为的胖官儿骑着高头大马,腰间挂着块玉牌,在太阳底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
本官姓周,是新任的知县。
"
他甩着马鞭,"
听闻狐仙岭下有块石不言,能知前朝宝藏?"
石根正蹲在石头边补篱笆,手一抖,竹篾扎进了指腹。
他抬头看了看胖官儿,又低下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回答"
。
"
老东西,聋了?"
胖官儿下了马,踢翻脚边的竹筐,"
本官问你话呢!
"
石叶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碗山芋粥。
她比划着让阿桃把粥端给胖官儿,自己则挡在石头前。
胖官儿一把推开她,粥泼在青石板上,腾起股热气。
"
告诉本官,宝藏藏哪儿?"
他揪住石根的衣领,"
不然把你这破屋子拆了,连你闺女一块儿卖!
"
阿桃缩在篱笆角,攥着衣角抖。
她看见阿爹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可终究只是摇了摇头。
胖官儿的脸涨得通红,突然抽出腰间的刀:"
不说?老子先砍了你!
"
刀光一闪,石根的胳膊上绽开道血花。
阿桃尖叫着扑过去,却被差役一把拽住。
石叶扑上来护着丈夫,后脑勺重重撞在石头上——那石头硬得像铁,石叶当场就昏了过去。
"
娘!
"
阿桃哭着去扶石叶,额头撞在石头上。
鲜血顺着眉骨往下淌,滴在石头缝里。
胖官儿愣了愣,突然咧嘴笑了:"
有意思,这丫头流血了!
"
他蹲下来,用刀尖挑起阿桃的下巴,"
正好,本官听说这石头要见血才肯说话。
小丫头,你爹娘不肯说,你来说!
宝藏藏在哪儿?"
阿桃疼得直哆嗦,可她望着石头上的血珠,突然想起阿爹教她的话:"
石不言,不说话,可它听得懂眼泪。
"
她望着胖官儿,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石头上。
那血珠混着泪水,顺着石头的纹路爬,像条红虫子。
胖官儿等得不耐烦了,挥刀要砍。
突然,石头"
嗡"
地出一声闷响,震得人耳朵疼。
胖官儿的刀"
当啷"
落地,他捂着耳朵尖叫:"
什么声音?"
阿桃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眼泪爬进心里。
她看见——不是用眼睛,是用脑子——看见胖官儿干的那些脏事:去年冬天,他把灾粮卖给了山外的粮商,害得村里三十口人没熬过寒天;上个月,他强抢了村东头王寡妇的儿子,卖给人牙子换银子;还有更早的,他爹当县丞时,私吞了修河道的银子,河水冲垮了三个村子
这些画面像潮水似的涌进阿桃的脑袋,她疼得蜷成一团。
石头却开始烫,纹路里渗出股黑气,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