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外的戈壁滩上,驼铃摇碎了夕阳。
商队里最金贵的箱子被红绸裹了三层,掀开时,满沙漠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是一件青黑色的锦袍,领口袖口绣着金线暗纹,在夕阳下泛着幽光,摸上去凉丝丝的,像摸着刚从冰泉里捞起的玉。
"
这就是西域进贡的火浣衣?"
带头的胡商捻着胡子笑,"
说也奇了,这衣裳沾了脏东西,往火盆里一丢,污渍就跟着火化了,灰烬里还能抖出件新衣裳来!
"
消息像长了翅膀,三个月后就飞进了紫禁城。
皇帝听了直拍龙案:"
天下竟有这等宝贝?传朕旨意,明日早朝,让满朝文武都来瞧!
"
可巧第二日早朝,御史大夫周直言就披头散跪在丹墀下。
"
陛下!
"
他声音颤,"
臣弹劾户部侍郎赵元私吞赈灾粮,不想反被他买通家奴,将半车粪土泼在臣官袍上!
"
他扯着衣襟,露出前襟上斑斑点点的污渍,"
臣清白如洗,求陛下明察!
"
皇帝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这赵元是他舅舅的干儿子,上月刚帮他平了江南盐税的乱子,正得宠呢。
他扫了眼周直言的官袍,冷笑道:"
清白?你且把这火浣衣穿上,当众烤烤火——若污渍能化,便是真清白;若化不了"
他眯起眼,"
便是欺君!
"
早朝的铜炉里早添了松炭,火苗舔着铜盆沿儿,烤得人后颈烫。
周直言接过内官递来的火浣衣,触手生凉。
这衣裳看着普普通通,可他分明闻见股极淡的异香,像松针烧过的味道。
"
陛下,臣遵旨。
"
他褪了外袍,露出里衣,将火浣衣套在身上。
炭火的热浪裹着衣裳,青黑色的布料渐渐泛出暗红,像被血浸过似的。
满朝文武都屏住了呼吸。
皇帝跷着二郎腿,手指敲着龙案:"
烤够了!
"
周直言退后半步,离炭盆三尺远。
炭火"
噼啪"
炸响,火星子溅起来,落在火浣衣上。
众人瞪圆了眼——那火星子刚碰到衣裳,就像掉进了油锅里,"
轰"
地窜起尺把高的火苗!
"
完了完了!
"
有人小声嘀咕。
可怪事来了。
那火只烧衣裳,不烧人。
周直言站在火里,衣裳上的污渍"
滋滋"
响着,竟顺着布料往下淌,滴在炭盆里,化成股黑烟。
等火势小了,他抖了抖衣裳——青黑色的锦袍崭崭新,连道褶子都没有!
"
如何?"
皇帝拍着龙案大笑,"
周卿家的清白,这火浣衣可证得明明白白!
"
周直言垂着手,望着自己身上的新衣。
那异香更浓了,像极了老家祠堂里烧的檀香,混着点铁锈味儿。
他突然想起昨日在刑部大牢,赵元的家奴哭着说:"
老爷,那粪土里掺了西域蛊师的蚀骨粉,沾了官服,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
陛下。
"
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敲在青铜上,"
衣可浣火,心若蒙尘,何物能涤?"
殿里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的火星子响。
皇帝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直言抬起手,指向御座后的屏风。
那上面挂着幅《百官图》,每个官员的名字旁都画着他们的官服。
可不知何时,赵元的位置上多了团黑墨,像团化不开的污水。
"
陛下可记得,"
他一字一顿,"
去岁河南大旱,赵侍郎拨的救济粮,每石掺了三斗沙;今春江南修堤,他私吞的银子,够修三条河的石坝。
"
他从怀里掏出个破布包,"
这是臣从赵府抄来的账本,还有"
他摸出个小瓷瓶,"
这是那蚀骨粉,臣让人验过了,掺在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