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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你又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小柱子扒着门框,手里攥着没吃完的糖人,"
王奶奶说你上次去漠北,回来时身上都是沙子。
"
阿锦蹲下来,替他擦掉嘴角的糖渍:"
阿娘去给阿爹送件衣裳,北边冷,你阿爹的棉袍该换了。
"
小柱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把糖人塞进她手里:"
那这个给阿爹,甜的。
"
子时又到。
阿锦把新制的香丸放进檀木匣,这次她没躺下,而是坐在床头盯着更漏。
当梆子敲过第十下时,窗外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股熟悉的腥甜——是北戎的"
听风丸"
起了反应。
她摸出怀里的半块虎符,轻轻按在香丸上。
陈三说过,虎符是用南海的寒铁铸的,能引动香丸里的血气。
此刻虎符烫,阿锦感觉有团火从胸口烧到喉咙,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
阿锦姐?"
小徒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周伯说您订的安神散熬好了。
"
阿锦扯出个笑,把香丸塞进小徒弟手里:"
帮我交给周伯,就说就说今晚的风大,香丸要多裹层纱。
"
小徒弟走后,阿锦取出藏在梁上的包裹——里面是陈三的旧铠甲,还有半袋盐。
她把盐撒在门槛上,又在窗台放了盏灯笼。
北戎的人认得这标记,是"
粮草已至"
的意思。
天快亮时,阿锦听见马蹄声。
她爬上屋顶,看见一队玄色劲装的人马出了城,为那人腰间挂着听风丸,红绳上缠着缕头——是小柱子的。
"
报——"
城楼上突然响起号角,"
北戎右贤王率三万骑兵,押着粮草车,距关隘二十里!
"
阿锦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笑了。
她想起陈三说过的话:"
这秘术能传千里,可传的不是消息,是人心。
"
她摸了摸怀里的虎符,纵身跃下屋顶。
后来的事,雁门关的老人们都说得玄乎。
有人说看见个穿青衫的女人站在敌营前,手里举着盏灯笼,灯笼里的火是蓝色的;也有人说北戎的右贤王突然了疯,把自己的粮草全烧了,边喊"
风里有毒"
边往漠北跑。
只有老周知道,那天夜里他去收阿锦的药箱,箱底压着张纸条,上面写着:"
香丸以血为引,听风以魂为媒。
若有来日,莫再寻我。
"
再后来,大楚和北戎签了和约。
有人在漠北的废墟里现过半块虎符,和几缕染血的头。
但再没人见过能传千里信息的香丸,也没人听过"
枕边风"
。
只是每年秋天,雁门关的药铺都会多备些沉水香。
老周说,万一哪天,又有个穿青衫的女人来买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