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西莽莽的群山中,有个叫岩头寨的村落,寨子里最显眼的是一座三层高的吊脚楼,飞檐翘角,雕花栏杆,曾是土司龙老爷的宅邸。
如今虽已空置多年,但每到月圆之夜,那里就会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凄美动人,闻者落泪。
年过七旬的田阿婆坐在自家火塘边,对着围坐的孙辈们讲起了这段往事。
“那是百多年前的事儿咯”
那时的土司龙老爷有个独生女儿,名叫阿雅,年方十七,生得眉目如画,歌喉更是一绝。
每逢节庆,她站在吊脚楼上唱歌,寨子里的人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静静聆听。
“阿雅姐姐就像山间的锦鸡,漂亮又善良。”
田阿婆眼里闪着光,“可她不喜欢土司家的规矩,总爱溜出去,到山林里采药唱歌。”
一个春日,阿雅在山中采药时,不小心踩空跌下山坡,扭伤了脚踝。
正当她疼得直流泪时,一个年轻猎手出现了。
他叫连生,是寨子里出名的好猎手,也是出名的穷小子。
连生二话不说,撕下自己的衣襟,熟练地为阿雅包扎伤口,又削了根树枝给她当拐杖。
“阿雅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连生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阿雅却笑了:“我认得你,去年祭神仪式上,你射中了百米外的香头!”
连生腼腆地笑了笑。
一路上,两人聊起了山中的趣事,现彼此都对山歌情有独钟。
分别时,连生承诺不告诉任何人他们见过面,阿雅却有些失落。
“后来啊,阿雅就经常找机会溜出去和连生见面。”
田阿婆往火塘里添了根柴,“他们在山泉边对歌,在竹林里谈心。
连生这孩子老实本分,从不敢越矩,只知道采些野果、打只山鸡给阿雅尝尝。”
寨子里开始流传阿雅和穷猎手的闲言碎语,终于传到了龙老爷耳中。
龙老爷勃然大怒。
他早已计划将女儿许配给永顺大土司的儿子,以此巩固自己的势力。
“那天晚上,龙老爷把阿雅关在了吊脚楼的顶屋,派了两个老妈子日夜看守。”
田阿婆叹了口气,“那房间只有一个小窗,看得见月亮,却够不着自由。”
阿雅被囚后,连生心急如焚。
一天深夜,他悄悄来到吊脚楼下,轻声唱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对唱的山歌。
不一会儿,楼顶传来阿雅的回应。
她的歌声依然清亮,却带着哽咽。
从此,每当夜幕降临,连生就会来到吊脚楼下,与阿雅对唱情歌。
寨民们听见这歌声,无不为之动容,但都心照不宣地替他们保密。
“那时候啊,我们夜里干活,都能听见他们的歌声。”
田阿婆眼中泛起泪光,“阿雅的歌声像山泉,连生的嗓音像山风,合在一起,连最硬的汉子听了都要心软。”
然而,龙老爷最终还是现了。
他气得摔碎了最心爱的茶碗,命令家丁下次听到连生的歌声就放箭射杀。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皓月当空,银辉洒满群山。
连生如约来到吊脚楼下,刚唱完一句,楼顶就传来阿雅急促的歌声:
“今夜风急月不明,哥哥小心脚下路——”
她是在警告他!
连生会意,正要躲闪,几支利箭已从暗处射来。
一支正中他的胸口。
连生强忍剧痛,靠着最后的力气,唱出了最后一句:
“生不同衾死同穴,来世再做比翼鸟”
楼上的阿雅听见这句,歌声戛然而止,随即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震得整个寨子都在颤抖。
第二天,寨民们在吊脚楼下现了一滩血迹,但连生的尸体却不翼而飞。
有人说被野狼拖走了,也有人说是山神收留了他。
而阿雅自此再没唱过歌。
龙老爷以为女儿终于屈服,渐渐放松了看守。
谁知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阿雅撬开了窗棂,从吊脚楼顶一跃而下。
“等天亮现时,阿雅已经没气了。”
田阿婆抹了抹眼角,“奇怪的是,她的脸上带着笑,眼睛望着月亮的方向。”
自那以后,吊脚楼就开始闹鬼。
每到月圆之夜,楼里就会传出阿雅的歌声,唱的都是当年她和连生对唱的情歌。
龙老爷请过法师做法,换过几任住户,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