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竟是个盲女,不由得讥讽:“林家窑场是没人了吗?让个瞎子来掌窑?”
李大山当即反驳:“您可别小看我们婉儿,她烧的瓷器,比别家的结实十倍!”
客商不信,取来一件婉儿烧制的青瓷碗,又拿来别家的一只碗,让两个壮汉各持一把铁锤,同时敲击。
别家的碗应声而碎,婉儿的碗却只裂了一道细纹。
“奇了!
真是奇了!”
客商连连称奇,当即下了三倍订单。
婉儿的声名不胫而走,她烧制的瓷器被称作“盲女瓷”
,价比黄金,一器难求。
然而婉儿从不居功,每当有人夸赞,她总是谦逊地说:“我只是窑火的耳朵,是窑火自己告诉我该怎么做的。”
时光荏苒,婉儿年过二十,出落得亭亭玉立。
来说媒的人踏破门槛,可婉儿一概回绝。
“爹爹,我这样便很好。”
婉儿总这么说,“我有窑火作伴,不觉得孤单。”
林永昌知道女儿心思细腻,不再强求,只更加怜爱她。
那年朝廷派下御瓷任务,要烧制一套九龙杯,限期一年。
这对林家窑场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成了,光宗耀祖;败了,性命难保。
林永昌全力以赴,选最精的泥,调最细的釉,每一道工序都亲自把关。
婉儿更是日夜守在窑场,寸步不离。
烧制到第八个月,已连续失败了五次。
不是龙纹不清晰,就是杯体有瑕疵。
林永昌急得嘴上起泡,寝食难安。
第六次开窑前夜,婉儿坐在窑前,忽然对父亲说:“爹爹,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九条金龙在火中游动,它们对我说,要想留它们在人世,需以心听火,以魂守窑。”
林永昌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婉儿摇头:“我也不全明白。
只是觉得,这次烧窑,让我一个人来吧。”
林永昌犹豫再三,终究答应了。
当晚,婉儿洗净双手,披赤足,在窑前焚香祭拜。
子夜时分,她让人点火,自己则盘坐窑前,如同老僧入定。
三天三夜,她不饮不食,只是偶尔开口指点火候。
工人们见她面色苍白,劝她休息,她却摇头:“窑火正与我说话,不能中断。”
第四日清晨,婉儿突然站起,疾步走向窑口。
李大山急忙拦住:“小姐,不可再近前,热气灼人!”
“让开!”
婉儿语气急促,“我听见有杯壁出现微裂,必须立刻调整火势!”
她不顾劝阻,径直走到窑壁前,将耳朵贴近炙热的窑壁。
众人只见她眉头紧锁,半晌,忽然喊道:“快!
东南角减柴,西北角加炭!
快!”
窑工们手忙脚乱地调整火势。
婉儿却因离窑太近,一头栽倒在地。
“婉儿!”
林永昌冲上前抱起女儿,只见她满面通红,额头烫得吓人。
“爹爹,”
婉儿虚弱地睁开眼,“好了现在火候均匀了九龙杯保住了”
说罢便昏死过去。
七日后开窑,九只九龙杯完美无瑕,每一条龙都栩栩如生,龙鳞清晰可见。
最奇的是,对着阳光细看,杯壁内似有金龙游动,活灵活现。
朝廷特使见后大喜,即刻奏报朝廷,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封林家窑场为“御窑”
,林永昌为“窑务管事”
。
然而婉儿自此一病不起。
高烧退后,她的身体日渐虚弱,再也不能到窑场听火了。
“爹爹,带我再去一次窑场吧。”
一日,婉儿轻声请求。
林永昌含泪答应,抱着女儿来到她最爱的窑前。
婉儿伸手轻抚窑壁,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爹爹不必伤心。
我这一生,眼睛虽看不见,心却比谁都明亮。
窑火把我当知心人,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这是我的福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您告诉我瓷器如玉。
我看不见玉的颜色,但窑火告诉我,玉是温暖的,是坚韧的,是千年磨砺而成的精华。
我烧的瓷器,不过是把窑火告诉我的,变成了瓷器的魂魄。”
三个月后,婉儿安详离世。
出殡那日,石湾镇所有窑场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