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平淡的反应,就知道他和他那早逝的父亲之间,感情应该也没多深。
“时间久远,应该很难拿到什么真凭实据了。”
虞瑾委婉摆出一个台阶,“而且……国公夫人在人前的口碑极佳,又暗中把持整个国公府,她当年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手脚势必十分干净,应该也不会大意到留下什么切实线索。
就是不知……姜氏夫人是从何处窥测到的秘密。”
宣杨当时可是英国公府的世子爷,这个身份,足够显贵。
国公夫人能在他如日中天的时候,安排他死于非命,足见这老太太有多厉害。
“她那里,你不用指望。”
宣睦道:“且不说以我那祖母的行事,绝对不会在这样要命的事情上留下明确线索给她抓,就单是以我母亲的为人,她也绝不可能为了替一个死人讨公道就拿自己现在的富贵日子乃至于性命去冒险。”
虞瑾狐疑不解:“可我听说,姜氏夫人他们夫妻当年十分恩爱,是打破世俗门第束缚,坎坷成就的姻缘。”
挚爱的夫君死了,还是被人害死的。
姜氏,真的就能无动于衷?
虞瑾猜测:“她之前不吭声,许是忌惮国公夫人,现在就算由你出面,她也不敢站出来指证吗?”
“你想多了。”
宣睦眸中闪过鲜明的嘲讽情绪,他说,“她谁都不爱,只爱她自己。”
宣杨和姜氏之间,为世人津津乐道的所谓爱情佳话,不过是一坨被鲜花包裹的牛粪,外表看似光鲜亮丽,只要凑近了,都不需要剥开去看,已然臭不可闻。
只——
宣杨是个眼盲心瞎的,到死都沉浸在姜氏给他编织的爱情幻梦里,怡然自得。
宣睦提起这俩人,甚至隐隐犯恶心。
他岔开话题:“而且,以我对祖母的了解,我甚至怀疑,这其中内情是她刻意透露给我母亲知道的。”
“她若存心隐瞒,我母亲可没本事从她那里探听到这么大的秘密,还不被灭口的。”
“所以,我反而觉得,这是老太太堂而皇之的示威!”
宣屏算是天生坏种了,杀了人,都是极力隐瞒推诿的。
“国公夫人,真会那般有恃无恐?”
虞瑾只觉不可思议。
那段时间,姜氏仗着有宣杨无脑给她撑腰,太猖狂了。
老太太容不下她,却不屑与她过招,所以釜底抽薪,杀了宣杨,她没了倚仗,后面立刻老实了。
宣睦没有隐瞒,大概将当时的情况讲了:“他们的事情,我向来不掺和,那段时间又多呆在书院,只知道个大概。”
“若事实当真如你所言,你父亲……岂不等于是被姜氏夫人推上绝路,代她受死的?”
虞瑾听得,心头微微震颤。
宣睦默了默,也不觉得宣杨有多无辜:“他是自得其乐。”
姜氏本就不是多聪明的人,宣杨被她哄得团团转,这能怪谁?
虞瑾看他的眼神,渐渐有点不对了。
宣睦被她盯得莫名:“怎么?”
虞瑾知道说这样的话,不合时宜,但她忍了又忍,没忍住:“你不会是他们抱养来的吧?”
糊涂没脑子的爹,自作聪明实则愚蠢至极的娘,亲祖父英国公,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整个国公府,就一个手段了得的老太太,宣杨还不是她生的。
宣睦:……
所以,这是夸他的,是吧?
彼时,英国公府。
宣屏追出来一趟,又很快返回。
姜氏惶惶不安,坐在床上,手里绞着被面。
见她一人归来,不禁面露失望,愁苦道:“他还真就说走就走?不管你死活了?”
她以为,宣屏追出去,是求宣睦救命的。
宣屏调整情绪,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悲戚道:“是祖母要害我,她不仅要害我,还要害大哥。
母亲,为什么啊?她用这样恶毒的手段算计我们,得亏不曾得逞,否则……不仅我们兄妹没了活路,您也没法活的。”
姜氏如何不恨国公夫人?她恨了许多年了,恨到时刻都想将那老太婆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那不是……
她没那个本事么!
“你大哥也是气急,乱说的,都是一家人,你祖母不会做这样的事。”
姜氏违心说道。
宣睦就算不待见她,也是她现在的靠山。
国公夫人要将这个靠山给她推倒了,她自是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