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是个和气的老者,虽是皇帝的心腹兼内宫大总管,却没有半点仗势欺人的癖好,说话总是温声细语,很是亲和。
宣睦拱手作揖:“确实是我无状,突奇想,本也不太应该打扰到陛下面前,那就有劳大总管了。”
说着,也不钻研话术,直接给英国公府的人上眼药:“还是今日早朝散后,宣二爷提醒了我。”
“他说要将我自英国公府除族,且勒令我改姓,不准再与他家同姓。”
“可英国公府这桩乌龙事,错不在我,我若依他之言,随随便便改了姓名,不明就里之人还当是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对不住国公府的事了。”
“您说是吧?”
奚良:……
虽然我知道你在理,可是你这上眼药都不带遮掩委婉一下,真的好吗?
奚良不愧是能长久近身服侍皇帝的人,再是腹诽,他也笑容依旧,认同点头:“您说的有道理,那您现在是想……”
宣睦道:“我是准备自己单开一本族谱,从头开始的。”
“但回去仔细想想宣二爷的话,突然想到一件事——”
“当初宣崎将军英年早逝,不知何故,国公府后来也没给他过继嗣子?”
“就想前来询问陛下,回头去国公府传旨的内官出宫,莫不如替我询问一声?”
“横竖我都要姓宣的,宣崎将军若有需要,国公爷可以做主把我过继到宣崎将军那一支名下。”
“这样,国公府的人应该就不会介意我继续沿用宣姓了吧?”
奚良:……
好家伙!
您可真是敢想敢做啊!
明摆着要去恶心英国公府的人,你自己私底下不去,还要借陛下的面子去?
怕是杀人诛心,都不足以形容英国公府那些人到时候的反应了。
奚良再是老练,有那么一瞬间,亲善和蔼的表情也几乎没能崩住。
“咳!”
但他最终,还是凭着高素养抗住了,持续保持微笑,“宣帅说得是,给谁当儿子不是当呢。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晚些时候老奴会奏禀陛下。
给英国公府的旨意尚未拟定好,送出去应该是要明日了,届时老奴也会嘱咐传旨的内官,叫他替您问一问英国公府的意思。”
宣睦感激道:“他们若是应了,还烦请您告知一声,我就省得单开族谱了,若是不应,您不来传信,我也就明了了。”
事实上,他心里清楚,英国公府的人绝不会答应。
虞瑾出这个主意,也纯粹就是为了给他们添堵,恶心一把。
相对的,宣睦反而更好奇皇帝对此的反应。
毕竟,宣崎这个故人,如今身后连个祭奠之人都无,这算是皇帝的失职,也不怪赵青对此耿耿于怀。
只可惜,皇帝的面不是那么好见的。
宣睦拜别奚良,就又从宫里出来。
奚良回到御书房,皇帝倒是记得他是去会见宣睦了,随口问道:“他是有何事?”
奚良消息灵通,早朝后生的事,早就传到他耳中。
只是皇帝在忙,不太紧要之事,他不会主动提。
皇帝问起,他才言简意赅将前因后果一一阐明。
“老奴瞧着,宣……小将军也没想再进那家的门,纯粹是少年意气,跟宣大人赌气,想要膈应一下那边。”
他这人老成精的,宣睦在他面前又没怎么隐藏,那小子什么心思他一眼看穿。
皇帝捏着朱笔的手,停顿许久。
但因为他低垂着眉目,确切的表情看不太清。
许久,他苍老的声音微微一叹:“他若真心想为宣崎延续香火,朕倒是不吝成全。”
他对那件事,没有执念,既然宣睦也非真心,那便算了。
言罢,他复又继续批阅奏折。
此时,宣恒的小院里已经忙乱了整日。
自己嫁的七品小官,突然摇身一变成为金尊玉贵的国公府世子爷,林氏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一整日都觉脑子在天上飘。
卢氏见她不顶事,自觉指挥下人收拾整理要带走的行李。
大件家具肯定是不带的,这里的东西简陋,也配不上国公府的身份,只带着一些细软衣物,另有一些用惯了的小物件。
杂乱的一些东西,前后也收拾了十几个箱笼。
傍晚时分,东西收拾妥当。
以宣恒如今的身份,自然不能去外面雇马车搬运,小池子去国公府传信,叫他们派车来拉行李接人。
宣恒站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