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轻盈无声。

如同预先计算的路线图在脑中展开。

他猫着腰在狭窄且布满油污灰尘的设备平台上快速移动。

利用突出的排风口和管道结构作为掩护，几个起落便下到了连接消防通道的金属楼梯平台。

避开了酒店后门一个疑似监控探头的角度，他顺着半锈蚀的消防梯一路滑落到地面，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酒店后巷的阴影里。

千幻假面在不知名的角落发力。

陈白榆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肩膀变窄几公分，原本挺拔的脊背微微佝偻，身高也略微缩减了3-4厘米。

面部骨骼结构发生细微挪移，皮肤粗糙了几分，带着点常年风吹日晒的黯淡，眼角添了几道不深不浅的疲惫细纹。

整个人瞬间从气质独特的青年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凡、神情带点木讷和疲惫的、约莫三十岁出头的普通体力劳动者模样。

一个走在人群中绝不会引起二次关注的、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

这就是现在的“他”。

一个连陈白榆自己都觉得陌生且毫无存在感的形象。

他穿过几条凌乱的小巷，无声混入主路的人流。

接下来他的目标很明确。

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李昌宏抖音视频里的信息片段：工厂大门、背景板上的“新星”字样、还有李胖子那张油光满面的脸。

凭借着对成都大致地理方位的了解和一路上对路牌、人流朝向的判断。

他没有打车或询问，步伐稳定而快速地朝着那个特定的方向走去。

不到一个小时。

一个略显破旧的厂区大门出现在视野尽头。

门口挂着一块鲜红的、印着“高薪急招普工！”的招牌，旁边簇拥着十几个人。

有满脸淳朴笑容、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有背着大背包，眼神中带着期待和一丝彷徨的年轻小伙；还有几个看起来互相熟识、边等边低声聊天的中年人。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烟的味道和一种压抑的期盼。

一路上已经又变换过几次外形的陈白榆，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站定。

他微微抬头，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人群中掠过。

没有等太久。

仅仅十来分钟后，一个刺耳又熟悉的、带着虚假热情的大嗓门就从厂门里传了出来：

“来了来了！都准备好了没有！身份证都带齐了吧排好队排好队！看到前面那桌子没先登记！抓紧时间，下一批马上就送厂里！”

随着话音落下。

李昌宏那张标志性的胖脸出现在门口，依旧是油光可鉴的背头，穿着一件簇新但材质廉价的西装，皮带艰难地勒住他鼓出的肚子。

脸上堆着那种“生意来了”的职业化热情笑容。

他一边指挥着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小年轻维持秩序，一边唾沫横飞地对着求职者继续画饼：“给你们说的空调车间，都是真的！包吃包住，条件好得很！只要踏实肯干，一个月八千不是梦！”

陈白榆的心跳没有加速。

眼神也没有波动。

只是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般，目光紧紧地、不引人注目地钉在了李昌宏身上。

他默默地记住李胖子的习惯动作、说话时面部的细微表情、与那个保安小年轻说话时不经意流露的指令性语气……

将所有细节都刻印进脑海。

李胖子熟练地接过求职者递来的身份证复印件，在登记表上龙飞凤舞地签名，然后大声吆喝着下一组上前。

陈白榆没上前应聘。

只是保持着距离，像一个等待同伴或是观望的普通路人。

他有着足够的耐心。

没有因为人就在眼前而失去方寸。

从上午跟到接近中午，求职者们一批批被“安排”进厂区深处。

直到临近中午饭点，李昌宏的声音终于告一段落。

他抬起他那块硕大的金表看了看时间，跟那个小保安交代了几句，然后转身朝着与厂区大门相反的一条小路走去，看来是准备回家或吃饭去了。

陈白榆立刻从角落起身。

隔着一段安全距离，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的跟踪技术完全得益于非人的观察力与反应速度。

他巧妙地利用街边的行人、路障、停靠的车辆甚至街边店铺的玻璃门作为掩护和参照物，视线很少直勾勾地盯着李昌宏的背影。

更多的是用余光、听觉以及对方在地面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