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皇帝的目光在那群绝色女子身上轻轻一扫而过,眼神里确实闪过了一丝纯粹的欣赏,如同鉴赏一幅名画或是一件精美的瓷器。
但仅此而已,没有半分沉溺,更没有一丝贪婪。
他甚至连身子都未曾欠一下,只是端起了案几上的青瓷茶杯,优雅而从容地将杯盖撇开,对着缭绕的茶雾,轻轻吹了一口气。
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掌控一切的从容与压迫感。
“大汗的诚意,朕看到了。”
朱由检平静地开口,声音异常清晰地传遍了金帐的每一个角落,压下了那若有若无的女子体香。
“但草原上的花朵再美,也需要和平的土壤才能绽放。朕以为,盟约的牢固,不取决于女人的容颜,而在于彼此的剑锋是否锐利,钱袋是否丰盈。”
他抬起眼帘,目光如剑,直刺林丹汗的内心。
“坐吧,大汗。我们先谈谈……能让这些花朵安心绽放的土壤问题。”
林丹汗只觉得脑中一声嗡鸣。
他精心准备的开场白,他引以为傲的黄金血脉献礼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面前被击得粉碎。
对方不仅没有接招,反而用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姿态将他所有的试探都化为无形,并且将主动权死死地攥在了自己手中,迫使他必须进入自己早已设定好的话题。
这个年轻人……不好对付!
林丹汗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在铺着虎皮的矮凳上坐下,强作镇定,心中思量,也只能后发制人了,先听听这位皇帝到底想谈什么土壤。
朱由检根本不给他任何组织语言,调整心绪的机会。
“朕听说,皇太极的侦骑已经出现在大汗西迁牧场的百里之内了。”
第一句话便如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林丹汗的心口。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是他数日前刚刚收到的绝密军情!
大明皇帝远在千里之外,如何得知?!
不等他开口,朱由检的第二句话接踵而至,语速平缓,却字字诛心:
“喀喇沁部和敖汉部已经彻底倒向后金,他们的首领甚至接受了爱新觉罗家的女人。大汗的东面门户形同虚设。朕说的,可对?”
“你……”林丹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如果说前一句是精准的情报,这一句则是对他这位蒙古共主权威最无情的嘲讽!
“大汗号称统领漠南万万之众,可为何炒花部叛离,奈曼部首鼠两端?”朱由检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看穿他身上那件华丽的黄金战袍,直视他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
“甚至……就连大汗的叔父,也在私下里派人接触后金的使者,想要用大汗你的头颅,去换一个亲王的爵位。这件事,大汗知道吗?”
林丹汗的脑袋彻底炸开了。
前两件事是外部的失败,虽是耻辱,但尚可承认。
但这最后一件事,是他察哈尔部最核心最隐秘的内乱!是他叔父背着他做的勾当,他也是通过最忠心的亲信才隐约察觉,正准备动手清理,眼前这个大明皇帝竟然一清二楚!
这一刻,林丹感觉自己在大明皇帝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人,每一寸肌肤都感受着刺骨的冰寒!
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