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杀我张瑞甫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
然而,当“一人做事一人当”从他口中吐出时,张瑞甫自己却忽然愣住了。
一股深彻骨髓的寒意伴随着无边的无奈瞬间淹没了他。
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想起了近段时间关于那位年轻天子的所有传闻——杀伐果断,不敬祖宗,视规矩如无物!
最重要的,晋商和周延儒,那是实打实的诛灭九族!
求总督?
总督现在怕是连门都不敢出!
去京师?
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大人们,此刻恐怕正忙着烧掉与张家来往的书信!
想通这一节,张瑞甫的背脊瞬间被冷汗湿透,他那张原本还算镇定的脸彻底扭曲,被巨大的恐惧所占据。
他猛地摇头,像是要将脑中所有愚蠢不切实际的幻想全部甩出去,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清明与疯狂!
“不行!”
他嘶哑地低吼一声,随即声音陡然拔高,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一把揪住老管家的衣领。
“全都错了!全都错了!!”
他眼中布满血丝,状若疯魔:“现在!立刻!把家里那两个还没记入族谱的孙辈苗子送出去!马上!安排柳叔他们做护卫,给他们金子,给他们所有东西!让他们一个送到海外,一个送去西域,送到任何官府文书抵达不了的地方!”
“告诉他们,忘了自己姓张,忘了昆山,忘了所有的一切!隐姓埋名,永不复返!”
他死死地盯着老管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句地嘶吼道:
“只要保住香火就行!”
这最后的指令像是一道用鲜血写就的符咒,耗尽了张瑞甫全部的精气神。
“去!快去!”
张瑞甫猛地将老管家一把推向门外,那力道之大,让年迈的管家踉跄着向前扑去。
然而,踉跄着转身的老管家,并没有如预想般冲向门外。
他只跑了两步,就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闷的撞击声,仿佛一头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然后“噗通”一声软软地跌坐回地上,满脸呆滞,裤裆处迅速湿了一大片。
密室唯一的出口处,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三四道高大的人影。
他们就那样安静地站着,如地狱里沉默的判官,身影正好将整个书房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也堵死了张瑞甫心中最后那点火星。
一阵带着几分欣赏又带着无尽嘲弄的笑声,从为首那道阴影中悠悠传来。
“呵呵…安排得真是不错。”
张瑞甫与室内的幕僚,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又被灌入了铅汞!
他们僵硬地抬起头看向门口,那眼神是凡人亲眼见到索命恶鬼时混杂着惊骇与绝望的恐惧。
为首那人缓缓从门口踱步而入,张瑞甫终于看清楚了他那身令人胆寒的飞鱼服。
那人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张瑞甫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笑容愈发玩味。
“张老爷,想把家里的苗子送到太湖水寇那里去?”
一句话,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