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着年轻天子,眼神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臣在代州,日夜推演国事,所见所闻,皆是‘沉疴已入骨髓’。常规之法,药石罔效,只会拖延时日,终至无救。”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剖出来的。
“臣愚钝,看不清破局之路,只知若无雷霆手段,万事皆休。臣…恳请陛下示下,此局,当如何落子?”
孙传庭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字字都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只等着持剑之人指向目标。
朱由检凝视着他,那双年轻的眸子里翻涌的火焰,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一种穿透人心的锐利。
“朕,命你即刻出京,总督陕西一应事务,任…”
皇帝的话语在这里微微一顿,仿佛是在给即将投下的惊雷积蓄力量。
“…陕西巡抚!”
这几个字仿佛有千钧之力,将孙传庭的所有思绪瞬间砸得粉碎,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只有瞳孔因这完全超乎想象的任命而急剧收缩
陕西巡抚!
他原官职为正五品的稽勋司郎中,而陕西巡抚是从二品的封疆大吏!
简直就是逾越了祖制天条的一步登天!
从一个在京城的清流言官,直接到地方上总揽军政大权的最高长官!
刚刚才燃起的满腔壮志豪情,瞬间被巨大的惶恐所淹没。
“陛下!”
孙传庭几乎是本能地再次跪倒在地,“陛下,万万不可!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焦急与恳切,用最快的语速陈述着理由:
“臣,年轻德薄,不堪此重任!资历浅薄,骤登高位,何以服众?陕西官场错综复杂,臣一介书生,恐难驾驭!”
“陛下此举,乃逾制之擢,恐寒天下百官之心!祖宗法度,朝廷规制,皆是国本。为臣一人而破例,必将引来朝野非议,于陛下圣名有损!”
“何况陕西糜烂至此,几近死局,非人力可轻易挽回!臣若败事,不仅有负圣恩,更恐使朝局动荡,陕西之火愈演愈烈!臣…万死难辞其咎!”
他句句发自肺腑,每段回复都透着一个成熟政治家对现实的清醒认知。
朱由检没有动怒,甚至连一丝不耐都没有,他静静听完,然后上前将孙传庭扶了起来。
“先生所言,句句在理。但…”朱由检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规矩是用来治世的,不是用来给大明殉葬的!若事事按部就班循规蹈矩,那等待朕和这个江山的,唯有灭亡!”
他拉着孙传庭走到悬挂在墙上的巨幅舆图前,手指重重地按在了陕西二字上,语气如冰。
“先生看看这里!流民四起,饿殍遍野,官军无能,卫所糜烂!整个北方就像一片干透了的枯草,只差一颗火星!陕西之乱若不能速平,一旦星火燎原,则天下糜烂!到那时,你我所说的规矩祖制,还有何用?”
朱由检转过身,直视着孙传庭的眼睛,目光中带着一种深刻的赞许。
“先生当初不肯与阉党同流合污,宁可去官也要守住为臣为人的底线。很多人觉得,降低底线可以换回某些东西;其实不然,底线,才能决定你最终能拥有什么!”
话锋一转,朱由检的声音里再无商榷的余地,只剩下天子言出法随的绝对意志:
“朕